他回以一笑:“不必了。”
谢晚芳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欲言又止,点点头道了谢,便撑着伞转身走了。
听得身后车轮滚滚应是渐行渐远,她回头自飞飞扬扬的丝雨中望去,默然良久,突然,皱眉闭眼地抬手往自己脑门儿上用力一敲——
“让你嘴上没个把门的!”她懊恼地默默哀嚎。
***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将近申时末,才终于拨开云雾重新露出了阳光。
谢晚芳踏出门口时看着湿漉漉积水的地面,顿了顿,忽然问白鹭:“世子今日在哪里喝酒?”
白鹭一愣,待反应过来自家夫人在问什么的时候,立时喜上眉梢:“听说是在靖安侯府上。”
谢晚芳默然片刻,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抬起头,微扬了扬下巴,说道:“行吧,反正顺路。”
白鹭不禁弯眉而笑,当即吩咐车夫:“先去靖安侯府接世子爷。”
谢晚芳坐上马车,拿过今日得到的那幅画展了开来,细细地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闷闷地说:“我怀疑今日我们在墨缘阁里遇到的那位郎君就是九清居士。”
“……啊?”白鹭被她这冷不丁的话给震住,“夫人可确定?”
“应是八九不离十。”谢晚芳一脸凝重的样子,“我不仅坐了他的马车,还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至少棋书画三样都无一有通。哦,对,我换下来的那套衣服浆洗完后你务必帮我好生收着,以后也莫要拿出来用了,我做个纪念。”
白鹭口中虽应着,却不免被她搞得有些糊涂:“那您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当然高兴了,”谢晚芳立刻道,“那可是活的云玄明!他还同我说话,赞我才能过人!”
她略带几分激动地说完,又有些懊恼地垂下了头:“可是我今天当着他的面表演了这一出脸厚皮糙的样子,现在想来实在有些难为情。还好今日大家都不曾表明身份,我是万万不能让他知道我是谁的,不然只怕我这个世子夫人的脸都要丢尽了。”
白鹭听了当即点头如捣蒜:“嗯嗯,若是传到世子爷耳中可完了。”
谢晚芳撇了撇嘴,倒也没反驳。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马车在靖安侯府的大门外缓缓驶停下来,靖安侯世子的夫人邱氏得了消息很快便领着人亲自迎出,笑着上前来挽了谢晚芳的手:“难得见一回顾夫人,可得留了饭再走。”
靖安侯世子贺兰简跟顾照之算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当年圣祖皇帝开国立朝,对追随自己的功臣们论功行赏,贺兰氏也是其中之一。只是贺兰简虽然家学渊源,但他作为家中独苗却志不在上战场冲锋陷阵,平日里只对吃喝玩乐感兴趣,光他自己就在侯府里养了二十多个乐伎,是京都里的知名纨绔。
不过他这个人虽是贪玩好耍了些,但人品倒不坏。只是想也知道,他攒的酒局,定不可能是什么规规矩矩吃饭喝酒的场合。
想到这里,谢晚芳不由得就多看了邱氏一眼,委婉地道:“若是世子爷与贺兰世子还有事,我便先回去了。”
“无妨无妨,你其实来得巧。”邱氏笑道,“我家世子爷奇思妙想,我可正需要帮手。”
谢晚芳听她这番话有些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对方连拉带劝地给请了进去。
遥遥的传来了管弦丝竹之声,间或还夹杂着欢声笑语,听起来席上人像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