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盛知拉到后院,见方才那两人还缀在身后,便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保护我的。”
“哦。”
后院已不见杂草,看上去清爽许多,除了中间一口小井再无其他,两人走到室内,盛知指着窗户边的一盆水对他说道:“这里有水,有皂角,你洗一下手,你拇指上有伤,晚点天冷容易裂开。”
盛心筠将手背在身后,不甚在意地在身上蹭了蹭:“啊,你看到啦!没事的,我皮糙肉厚!”
盛知一把拉过他的手腕,往盆里一放,不容置疑道:“洗。”
井水沁凉,映着天上一轮明月,盛心筠就认命地拿起皂角将手仔细搓了搓,这种清香多少年没有闻过了,他一时有些怀念,脱口而出一句:“你这有长寿面吗?”
盛知一愣:“没有。”
“啊,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到了。”
“但是我可以让他们去买。”
“不必——”话音未落,方才那两人已经少了一个。
盛心筠心虚道:“我也不是一定要吃的……”
“无事,我想吃。”
“……”
面很快就来了,盛知带着他走到厨房里,这里已经收拾干净,用具一应也是齐的,盛心筠自告奋勇生火煮面,好一阵忙活,总算闻到一点久违的带着热意的食物的香味,一时满足地吸了口气,直到后面乘出两碗面,他又在上面撒了点葱花,二人坐在方桌上,盛心筠就说:“没想到我十八岁生辰还能吃到热的长寿面,还有桂花糖,这下齐了……”
“什么齐了?”
盛心筠冲他一笑,说:“小时候我娘就是这么给我庆生的……”会在他床头放一把桂花糖,会给他煮一碗长寿面……这么多年来,记忆里娘的味道已经模糊,能够想到的也就剩一点桂花甜香,让他一念就这么多年,可今天一天,他就把这两种味道尝了个遍,这让他有些感动……
“若是想吃,就来县令府。”
“你这么客气倒真像是个父母官了。”
“也可以这么说……”
围着方桌,盛心筠吃的哧溜直响,盛知吃的寂静无声,却诡异地和谐,直到吃完,盛心筠还打了个饱嗝,突然一个想法就上了心头——说是父母官,可那些个县令都不得好死,万一……
于是他捧着碗对盛知说:“你不能去别的地方当县令吗?”
“为何要去别处?”
“这岳镇靠近北疆,三天两头就有蛮人来闹事,不安全。”
“我不怕,我要是怕了那百姓怎么办。”
盛心筠小声嘟囔道:“你自己都是个孩子呢。”
“你放心,我打得赢。”
盛心筠固执道:“可万一别人不给你来明的呢?”
“那也不怕,出事了我会保护你们的,你们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言尽于此,盛心筠就不好再说什么,回去后他有些心虚,刚才吃得太高兴都忘记喊这俩人来吃了,也忘了问盛知有没有留几个柿子,这事他一直想到夜里,破庙挡雨不能挡风,呜呜夜风吹得他实在烦躁,就把已经睡着的两个人晃醒,说:“不行,我还是怕他死在这,我要把他赶走!”
于不郁揉了揉眼睛,还不清醒:“啊,谁赶我们,要打架吗?”
胡沉风瞬间坐起:“打架?和谁!在哪!”
盛心筠清醒无比:“我说我要把这小县令赶走!”
于不郁总算清醒,揉着眼睛道:“为什么啊?他挺好的啊,就连他那位兄长今天都多给了我两个馒头呢。”
“是啊!大哥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就是因为他好,所以才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你们还记得上上个县令怎么死的吗?”
“蛮子冲进去弄死的!我亲眼见到的,当时要不是你拉着我我能把他们全杀了!”
他说的这么顺畅险些叫盛心筠刮目相看,如果不是这种蠢话的话。
“你错了,你去了就是一具尸体,哪怕你杀光他们你也会成为一具尸体。你知道这事后来怎么了的吗?整个衙门的人都死光了,蛮子却不是蛮子,被说成了劫匪,死无对证。但是这事如果反过来,你杀光他们那些人,那么你就是整个南疆的叛徒,会受千夫所指,这就是眼下的局势,你懂吗?”
于不郁有些茫然:“可是倘若他也走了,我们这地方,不就没有希望了吗?”
“希望建立在实力之上,没有实力的一腔热血,那也只是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