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贺樨从被子里伸出半颗头。

他的短发被蹭乱了形状,毛毛茸茸地翘着。

眼角的泪意还没消,鸦羽般的睫毛三根两根,零零乱乱地贴在一起。

脸颊在被子里捂出一缕嫣红来。

秦越看见怀里人的这幅样子,心里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忍不住低头在贺樨白净的脸上亲了亲,把人搂紧:“你们王导是个老死板,我只说你是男朋友,他难道不会想到别处?不如就讲是我的夫人好了。”

贺樨心道,你也知道他会想歪,就不能不说?

他翻个白眼,不想说话。

贺樨不说话,秦越反而话多起来,声音里带笑:“你怎么竟然会觉得我在包养你?”

贺樨听不出他是真心实意地发问,还只是调侃自己,更加不想开口。

秦越不得答案,不肯甘休:“我坐在这样的位置上,一双双眼睛盯着我,怎么会正大光明地包养小男生玩,还把人带回自己的家?你瞧瞧周围的邻居,都是些什么人,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吗?”

他自己说完,也忍不住苦笑:“是,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是不是?你那天泼了我一身酒之后,就没有找你那个好朋友问一问吗?”

贺樨被迫靠在秦越的肩膀上,抿着嘴不吭声。

他那天收到账单后,自己查了秦越那身衣服的牌子,结果没查出价格来。

那是H. Hunt**an & Sons的定制,根本没有所谓的统一定价。

贺樨在一个交流论坛里看见有人说,那家店的全定制西装起步价五千英镑,但最后做出来很少有低于六七千的。而且Hunt**an这两年人手吃紧,已经不再接受普通富人的预约,只做老客人和推不掉的名流了。

贺樨这才意识到自己泼的是个什么人。

方显是第二天才从他家老男人的嘴里听说这件事的。当即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给贺樨打电话,确认他还能喘气。

好像贺樨泼的不是个长相英俊的普通人类,而是吃人只用一口的魔龙。

方显比贺樨还不学无术,他家老男人也拿他当小孩儿养,平日里只逗着哄着,从不与他讲自己生意上的事情。

是以方显也不知道秦越的身份,只从他家老男人的举止中,看出了秦越的身份不得了。

乃至于醉酒自尽不成被人拖走的第二天,醒来看见自己和这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贺樨自己也是懵的,不知道这情节是怎么个发展法。

秦越叫贺樨跟着他,贺樨也就理解了字面的意思。

跟着。

那不就是包养吗。

秦越还跟他说,不用急,可以慢慢想。

后来新的衣服被送来,因为贺樨自己的衣服被吐得连洗的必要都没有,被秦越叫人直接扔了。

新送来的衣服是贺樨连 window shopping 的勇气都没有的牌子。

他裹上新衣的那一刻,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鞋。

一双最普通的国产运动鞋,已经被穿了好几年,白色的鞋面发黄,鞋带经过多次洗涤,也微微发灰。

秦越走过来,替他正了正衣领,随口说,这个牌子挺适合你这个岁数的,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

他的语气就像一个长辈那样,自然而然。

贺樨当时的心情,大约就是一只刚淋过雨的猫崽被人从路边抱起,拢进怀里,又或是一株被久晒的植物终于得到一丝清凉湿润。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疯狂地鼓噪着叫嚣着,逼迫着他身不

由己地开口。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在说,我可以跟着你吗?

秦越一个人絮叨了半天,怀里的贺樨毫无动静。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贺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秦越弯唇,他那张向来冷素的脸上顿时柔软下来。

贺樨这几天确实辛苦。为了给导师交东西,连着熬了好几日。今天起了个大早,回来又这样哭着闹着折腾了这么久。

这会靠着秦越的肩膀,贺樨睡得无知无觉,嘴唇微微张着,透着粉,像外面开得正热烈的玫瑰,无声而隐秘地邀请。

秦越年过三十,猛地情窦开了,老房子着火一样。

贺樨这般情态,在他眼中几如撩拨,像朝干柴上扔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