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见我心满意足的喝了威士忌,一人闷闷的回去回收站里工作了,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思考张小芸说的话,思考她这样做会对我的时间线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徐不语还会来我家骂骂咧咧的吃方便面吗?他还会每日都穿着漂亮合身的西装,口袋里永远都揣着一块洁净的手巾吗?
男孩跑出来,他说女孩和李梦不见了。
沉默一路燃烧到了远处的山峦。
我们在晚上睡觉的小屋子里看到了李梦和生死未卜的女孩,以及挟持着李梦的人,是那天在老王的别墅里见到的穿警服的男人,除他以外,还有另一人,长相和衣着都与他完全相同。
李梦的嘴被胶布那类型的东西贴死了,男人用壮实的胳膊锁住了李梦的喉咙,另一只手持冰锥那样的锐器抵在了李梦的太阳穴上。第二个男人则用□□对准了我,他让男孩不要轻举妄动,不然立刻开枪。
李梦一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珠也不转一下。她被男人挟持着,就像被猎人捉住的兔子一样。
“有什么二十三世纪的解决办法吗?”
“很遗憾,并没有。”男孩用余光看向昏死在地上的女孩,“所以我才说需要保持清醒。”
男人把冰锥又向前推了推,眼看就要刺破李梦的皮肤了。
“用枪打脑袋必然出血。”男人抢先说道,“正确的事不过如此。”
“这不像是没有敌友之分的的态度。”我说,“你一面宣扬正确,一面违背自己所说的话。”
“你的所作所为就注定是正确么?如果你将自己置于我的对立面,那么你顺理成章的成为我的敌人,这就是正确。只有两个条件,第一,不要干涉正确的进程;第二,离开这个时代。”
我用眼神示意李梦不要紧,她这才眨眨眼,我不知道男孩会做出什么举动,便赶紧说道,
“听上去非常公平。我一定会离开这个时代,很快,不过不是现在。第二,我无权干涉任何一种形式的正确。如果照你说的,正确是不可能□□涉的。”
男人说道,
“请注意,你没有和我们交涉的权利,这不是谈判,而是通告。”
那漆黑的枪口,让我想起了我和恋人的公寓,想到了我在那里最后的回忆。
洞口,墙上的两个洞口。
我紧紧地凝望着枪口,凝望着面目完全相同的两个男人。其间,有什么非常隐晦还未曾显形的东西正在酝酿。由枪口与我曾看到的不得要领的洞口牵引着,向着二维平面的尽头而去。暴力,冷酷,以及所有因局限性而生的带有压制倾向的力正在膨胀。如果我不能找到藏在洞口的黑雾之后的理念之形,我将被这种力所侵蚀。
我必须想出什么办法,我知道,解答就深藏在我的思虑某处。我面对的只不过是悲哀的二维十进制生物,我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我的思虑可以穿刺他们局限性的藩篱。
这将成为我的武器。
看不到并不代表不在。向上看,我想,我为什么要想起这句话呢?方向这东西,在对付二维生物时,岂非……
我恍然大悟,正是方向,方向才是我的戾气,是我的杀戮工具。是能够打出血来的□□。归根结底,我是一个没有方向的人,我从不知道我究竟要到哪里去,回到1999年,是我主动选择的方向。我回到这里的缘故,是为了恋人,是我选择了这个方向。我必须要走我的方向。
我试着向下蹲,男人竟然不做反应,直直的盯着我曾在的位置,那里什么都不剩,而他们仍旧如临大敌般默不作声的以枪口和目光威胁着我留下的残影。李梦仿佛连瞳仁都在颤抖,她追随着我,我颔首示意没问题。
没错,我已然穿透了他们思虑的边界。这之后是我的方向了。
男孩也看出了其中奥妙,与我一起蹲下身子,我一面两个男人身后摸过去,一面把手伸向了皮套里的□□。解除保险,上膛。重量和质感顺着我手掌心的神经一路回馈给大脑,这是能够夺取某人某生物的存在的质感,我必须,也只有通过理解这一质感,才能化作细长的直线,沿着二位十进制的黑洞逃逸而出。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办法,我必须扣下扳机,必须让子弹穿透十进制生物的身躯,这样才能使通道打开。
可不管我怎么粉饰这一行为,怎样给这一行为添加正当性和理由,都不能改变我将要使用暴力这一行为的本质。暴力永远是公正的,暴力容不得任何借口和辩驳,暴力就是暴力。驱使这种程度的利器,需要很大的决心和行动力,因其结果往往是致命性和决定性的。不得犹豫,不得动摇!
男孩等待着我,不仅是他。还有李梦,还有恋人。洞那一边正在等待着我。
我再一次确认□□的分量,将枪口由下向上对准了男人的后脑勺,接下来只需要站起来,稳住手臂扣下扳机即可。可我还是犹豫了。我站了起来,男孩已然率先发射子弹射穿了拿□□的男人的头部,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加重指尖的力,使子弹擦过膛线,从枪中以不可捕捉的速度飞出。
男人的正确并不正确,用枪打脑袋不一定出血。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作为人类这个失败物种的一员,我们拥有超过二维的宇宙。
“做的不错。”男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