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那种人,我说,二十年后我也变成那样了是不是?”
我说那怎么可能呢!李梦啧了一声,翻个身把脸埋进里面了。我说要睡觉了不成?她说不困,可也没事情做。我说句是啊,无法衡量的距离感油然而生。
如此一来,我只好开始构思我的下一部,一部我早就该开始写的故事。也将是我要讲给恋人听的故事。故事里有一个无所事事的男孩,有一个上满了发条的女孩,还有形形色色的,漆着不同颜色的人。是时候不再为了自己而写了,我想,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向前走路的日子也是时候结束了。那样早晚要跌个大跟头!我一面渴望什么人的理解,又一面不愿意走出我自己的维度,到头来,落得个和十进制外星生物差不多的轮回。我可不能这样。
故事的结尾我已经想好了,我像一个贪婪的开拓者那样,在日落的山坡上楔下第一根楔子,往后要拼劲全力跑到日出之所,把所有一切连接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李梦翻过身来看着我,不知她看了多久。我注意到她眼神的时候,吓得肩膀打了个哆嗦。她和我四目相对,我见她眼中似乎噙着泪水。
“怎么了这是?”我问她。
李梦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看着我,看了良久,眼泪到底还是没落下来。一个能战胜地心引力的神奇少女!
她矜持的用指骨擦掉游离在眼角的泪水,这个动作让她一下了长大了很多,显得更老成了些。对于十几岁的她而言,一个夏天意味着很多。完全属于少年的夏天在一生之中只有那么几次,夏天对于他们而言,是青春后的日出。
我看着似乎就在这样一瞬间变成大人的李梦,想起这一整个黏糊糊的夏天。她注定是要忘掉的,那么对于她而言,这个夏天还会剩下些什么呢?除了晒黑了的胳膊,这个夏天能给她留下些什么呢?我觉得很对不住她,因为我的缘故,而不得不让她忘掉一整个夏天。她没法和要好的朋友分享这个夏天发生的事,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在夏天得到一个属于夏天的朋友。我想,她难不成正是为了这个夏天而落泪吗?她理应哭泣,理应为此感到不快。而我却早已不再能像刚刚回到这里时那样随意的掉眼泪了。
“对不起。”我对李梦说。
我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那眼神与其说是在看着我,莫如说只是我刚还在她视线之中罢了。
良久,李梦又一次搓搓眼角,她被转过身,声音如裹着一层布那样传来,她说,
“天行者。”
“怎么?”
“没事儿。”
“不太像。”
略一沉默过后,她闷闷的说道,
“讨厌你!”
“我想也是啊!”
不久,李梦才开始哭,我明知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最终,我却像那个要把一切都忘个干净的人,注视着她的背影,无动于衷。她在为了我不能为之哭泣的什么而哭,她是为了我才让眼泪掉下来的。这分明是在向我抗议着什么,是在向这个夏天抗议着什么。
这场静默的抗议之后,李梦沉沉的睡过去了。
我走到铁皮房子外面,久违吸了根烟,烟雾把这一天给氤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