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用正确这个词。”她说。
“理解。”我说。
“的确,小刘的出生可能影响了应当发生的什么,而那又间接影响了时空的进程,可以这么想。”她端起茶杯摇晃一下,我接过茶杯,又做一杯红茶白兰地给她,她低声说了句谢谢,接过杯子说道,“听过六度人脉这个理论?”
“任何一个人和另一个陌生人之间只需要六层关系链便可衔接上。”
“不错。”她煞有介事的颔首,“那么一来,小刘毁灭世界也只需要通过六个人,听上去不是什么难事。”
“可她有什么非得毁灭世界的理由不可呢?”
“只是一个比喻,反过来也可以说,小刘通过六个人以内的关系链在遥远的未来拯救了世界。”她看着我,“拯救了过去的世界。”
“妙哇!”我拍手称快。
恋人理论越发的完整,需要一个可以验证的机会。可这又该怎么验证呢?
这时候,一直充当旁观者的默默无闻的电视机发出了极为刺耳的悲鸣。先是画面开始颤抖,进而连同声音也颤抖起来,仿佛不到十岁的少年在父母的逼迫下满不开心的用廉价的小提琴拉练习曲。那声音简直像要震碎鼓膜一样,我和张小芸都用手护住了耳朵,眼睛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电视机的画面。
画面渐渐有了内容,出现的人,是几个小时以前被打穿了脑袋的男人。
男人仍穿那身警服,那警服看上去也仍旧如同睡衣一样。他一言不发,伴随着画面的震动而时不常的眨着眼,看不出背景在哪里,光非常的亮,像是白天,但我能看出来,这不是录像,而是他正通过哪里向我们发来的实时讯号。我不确定他能否看见我们,可他直直的看着镜头,脸上没有什么能代表情绪流露堪称表情的东西,眼睛空洞洞的。
讯号只持续了不超过一分钟。然而这一分钟的威胁和恐吓是很实际的。不论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我想那都已然根植在我的心里了。只需要翻看我对于恐惧的理解,必定能找到与之对应的描述。
他无非就是想说,无论我们逃到哪里去,他都在看着。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们不放呢?有两种可能,第一,我们已经妨碍到他们(不管是什么阵营)的计划了。第二,我们有可能会妨碍到他们的计划,未雨绸缪,要么拉入同一阵营,要么斩草除根。由于老王的出现,恐怕男人已然没有与我们为伍的打算了。第三,他们的计划已然失败,往后都是报复性质的举动。
这是宣战布告,或者是说一不二的警告。
有什么东西正在迫近,我能听见那东西的脚步声。步伐大而缓慢,那其中并不包括善意。基于对时间的感受和理解,人们在时间之下过着相对平和的日常生活,并且时间性与倾向性一样有着对人塑形的能力。似乎那东西并不理解所谓时间性的含义,也可能他们的时间与我们的时间并不相同。不知为何,我就是有这样的直觉。他们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盯上我的,这其中有着仅靠我的时间性直觉所不能辨析的理念,如同前些天(二十年后的前些天)人们收到宇宙中发来的重复电波一样。那东西注定有着自己的时间,故此,只能理解单一时间性的人类两手空空,找不到对应的密码本。
“怎么看?”张小芸瞧着电视机,像是还在等什么似的。
老王留给我的手机响了。在这个时间点,电话铃声听上去犹如在错误的时间响起的闹钟一般,满含无奈和愤慨。电话响了两次,铃声戛然而止。两次都短促而暴虐,是要震碎宁静的那种响法。打来的号码是随即生成的数字,没有可以追寻的规律,看上去也不像一般的电话号码。要么是男人打来的,要么是老王。
“必须要开枪了,我想。”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给老王挂去电话。
不久,老王接起了电话,没有寒暄,她以宣告最终判决式的口吻对我说,
“立刻离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