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我便坐去她旁边,她瞧瞧的牵起我的手,很使劲的握着。眼睛看着前方外星人的身躯,我也看着毯子之下的隆起,那形状看上去无比邪恶。
良久,她身子向前倾,把我的手背贴在她的背心,带着哭腔笑道,
“那人一走出去我后面就跟被人泼了盆水似的,汗哗啦一下子冒出来。”
的确,张小芸的后背完全湿透了,就说是被人泼了水也还嫌不够。
“一直绷着,一直绷着……”她仍惊魂未定,松开我的手,自己双手按压着太阳穴,拇指抵着下巴颏,中指按在太阳穴上。她闭着眼,一边揉搓一边摇头,“好像在这个夏日午后死了一回。”
“嗯。”我道,“一点也不错。”
我主动牵起她的手,但愿恋人不要怪罪。我亟需这类生之温暖。迫切渴望着被可以确定的温存所拥抱。外星人还没有死,随时可能醒来,它的身体如刻满了教训和戒律的古老石碑一般,用冷峻的目光刺探着我。那毯子不过一层迷雾罢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能分我一支香烟?”张小芸说。
我递一支烟给她,给她点上火,随后确认了时间。
“反正一定要离开。”我说,“唉,不觉得人类是有局限性的?”
“何止!”她吸一口烟,舔了嘴唇,胸口堵了口气似的略一停顿,又舔了嘴唇,“被人用塑料袋子把身体套住了似的。”
她扶着沙发,不起身挪到了外星人旁边,掀开毯子看了一眼,而后像是见到了污秽之物那样用手把毯子丢在外星人身上。
“小梦怎么办?”
我说不知道。能怎么办呢?李梦啊李梦,我心中很不是滋味,觉得是我牵连了她,实际也是的,我无端的将她卷入了人类的末日之中。她非但没有记恨我(没有吗?),也没有因为此时而时时刻刻念叨我讥讽我,还处处帮忙,此刻,她却落入了老王的手中。老王自称是二十三世纪的来客,那话又有多少可信度呢。她想要保护的未来必定不是我的未来,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我的2019年不一定会延展成为那些人的二十三世纪。
对于我而言,我却只有一个2019年。
“枪打脑袋必定出血。”我说。
“给无限多的猴子无限多的纸和打字机必定有一部莎士比亚。”她说,“只好如此,回家去接上爱莉,去回收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