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很好的女孩儿，后天再谈好了。”我扶着椅背站起身，和莫兰握了手，我说了句晚安，莫兰便惊慌失措的走掉了。
距离世界末日，又近了一天。
我询问能否把这些葡萄酒带回房间里去，食堂里的人说没问题，帮我换进别的容器里就好。碰巧被我的主治大夫看见，说我不应该喝那么多酒，哪怕是葡萄酒，这样并不会对睡眠有帮助，而我最需要的就是良好的睡眠。我辩解说已经没有问题了，身体健壮如牛。大夫说他不确定。我只好作罢，想到房间里还有张小芸留下的洋酒，也够喝一阵子了。
食堂表示可以用剩下的葡萄酒明天给我烧迪耶普式的青口，总不能浪费了，我表示同意。
李梦说的不错，我到底是在高级宾馆度假呢，还是在医院疗养呢？如果我是个有名气的大作家，说不定两者可以兼得。
次日，一整天没有发生值得留作回忆的事。
临近中午时才被上来送药和午餐的护士叫醒，下午做了检查，确定没问题以后才放我去喝了咖啡。之后就在院子里乘凉，看树，看鸟，看天上的云和远方的海。我离着我的时代越来越远了，二十一世纪的一切在这时都如梦似幻，我已然不能肯定那些所有的所有都是实际发生过而非我个人臆想出来的事情了。
互联网，人工智能，高速列车，自动驾驶……
还有爱莉的前身——长得像迷你咖啡机的只能音箱——一个能够制造出爱莉这种东西的未来。
还有越来越糟糕的电影院，出现水的画面时就喷水雾，乖乖！
倘若我还生活在2019年，我一定觉得我的生活是无可取代的，不敢想象这些高科技产物都消失以后人类文明会被何等样的空虚和无望所取代。
看来，就算是那些都消失了，也并不太糟。说不定我和恋人应当在1999年相恋，而不是2019年。
出院那天，张小芸和李梦来帮我办了手续。无意间瞥见了张小芸执意不叫我看的一份收据，价格高的离谱，倒也还没超出常人能够接受的范围，姑且说是一次临近旺季时海外旅行来回机票的程度吧。这样一想，确实有点那样的意思。外国大夫，年轻可人的小护士，与世隔绝的安静和哈利波特那样的食堂以及迪耶普式青口。
“你要是敢生大病，我第一个戳瞎你的眼睛。”李梦在看到了收据上的金额以后威胁我，“保持健康！”
“正有此意。”我说。
走前我们找到了莫兰，和她约好了时间，晚餐前在商场的咖啡馆见面。张小芸本来说最好请人家吃晚餐，我说一来不能再让你为我的失败破费，二来我也不想破坏莫兰和刘明的晚餐时间，我就不喜欢和恋人一同出席任何形式的晚宴，晚餐应当是和最亲近的人在做亲密的环境里进行的活动。莫兰一个劲儿的觑着在我不远处的张小芸和李梦，她多半仍旧认为我和张小芸有着某种比朋友还要亲密的关系。她一再询问，那样真的不添麻烦，不要紧？我说只要不给你添麻烦，我这里什么样的麻烦也都一概没有。不错，我只有给别人添麻烦的份儿，自己这里连麻烦也都没有。她答应了我的邀请，只是说恕不能精心打扮了，怕来不及。我想，那样也好，我也不是能仔细打扮的人，没那样的环境嘛！我说随便说说话就好，没什么要紧的大事情。
相反，我要说的全是要紧的事。
我没把握这一次谈话能否改变莫兰的看法，尤其是对于婚姻的看法。说到底，我自己也对婚姻一事一知半解。我暂时还没想过和恋人成婚，自不待言，恋人也没有那样的打算，没有？我想是的。恋人还是学生，她的日程表空的如十四个小时睡眠过后的胃袋。
我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进入准备好迎接婚姻的状态，自然也不可能说服莫兰，我必须采取迂回战术，让她自己意识到，她所错过的，必定会以其他的形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