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比起两年一千二这听上去就可笑的价格,我选了两年两千八,回到未来三部曲式的时间旅行。
我或许能够回到过去。但更大的可能是,我将回到我空荡荡的公寓里,穷尽一晚上的时间和墙上的两个黑洞以及失调了的电视柜进行精神上的对话。
后悔吧!没有买一台属于你自己的电视!电视柜这样说。
可怜啊!一个连钉子都留不住的男人!墙上的黑洞这样说。
喂喂,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我把钱夹和烟盒装进口袋里,掏出银行卡说,我要两千八的那种。
老妇娴熟的收了钱,老翁便把我领到了店里那台大冰柜前面,要我坐进去,还塞给我一份今天的报纸,说等我准备回来的时候,在两年前的这个地方把报纸给两年前的他,就解决了。
“从你回去的那一瞬间开始,你的未来就已经被改变了,哪怕你离开了只有一秒钟,你都将面临全新的宇宙及时间,想明白没有?还有一点,你回去的这两年前,不是你过去的两年前,而是属于你未来的过去的两年前,别那个样看我,你自己理解,我说的意思就是,你的过去,可能并不会和你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因为你打乱了时间正常的流动,这注定会引起一些变化,能明白吗?”
“想不明白。”我如是说道,“还能走么。”
“不能。”老翁回答的利落干脆,“你知道我们这里是做什么的了,还能放你走?”
“那你一开始叫我滚蛋?”
老翁正要把冰柜的盖子盖上,有人把卷帘门敲了个哗啦哗啦响。我只想赶紧配合他们把我这两千八骗走,然后回家,这时候不论来的是谁,耽误了我的时间,我都对其不怀好意。
老妇看了看监控电视,对老翁说,
“老王来了,你去对付对付,我弄这个。”
说着,她走过来问我,
“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我左思右想,想了想英雄就义以前应该说的那些台词,哪一个都不适用。就目前的我个人而言,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对此状况,我更是无言以对。可觉得要是就这么什么都不说,缺乏一些应有的悲壮感。毕竟被人骗了两千多块,还是我亲手用银行卡刷出来的,怎么着也该说点什么吧!
“你们下次应该换一个更高明的骗术。”
如地动山摇,老妇扣上了卧式冰柜的盖子。漆黑一片,空气却比想象的要清新很多,也没有冰柜里那种复合型的味道,也不冷。与其说是冰柜,更像是个塑料做的棺材。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听老妇语速极快的对我道,
“想好了你要去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听见逼的一声你就到了。”
但我就是怎么样也没办法专心,怎么也没法在脑海中描绘出两年前的样子。
我能想到的只有恋人的模样。
一闭上眼,恋人的音容笑貌的就跳了出来。
我猛然想起了还在幼儿园的时候,那时候我只有五岁,二十年前,这段记忆我保存的很好,我记得那天是个大晴天,夏天,幼儿园放假了,我和同样只有五岁的徐不语在我们住的小区的亭子里乘凉,徐不语问我,你看大三班的王小丽长得漂亮吗?我说,我喜欢中四班的李佳琪。现在想来,李佳琪和恋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从二十年前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的人了。所以,就算我回到了两年前,怕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实,因为恋人对我来说,就是天上天下仅此一个的人。我喜欢她,我注定喜欢她,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要不是李梦不给我出书,我的作家人生必定有声有色,恋人也不至于离我而去。嗳,李梦啊李梦……
刹那间,我觉得自己被人用钝器当头一击,天旋地转,有点想吐,脑后隐隐作痛,紧接着,我听到了逼的一声。
不是老妇说的那种,逼——
是,哔。很短。大抵就是烟雾报警器电池没有电了那时候发出的声音。
眼前越来越亮,我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逐渐有了实体,我紧紧的握住今天的报纸,额前渗出汗来,我想,难道真有时间旅行这一说?还是说,我已经被老翁和老妇联手杀害,我正徘徊在生死边缘,即将成为冰箱中的尸体?
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我正坐在谁家的白色浴缸里。屁股湿漉漉的,身下还有水,有人刚洗过澡,空气中荡漾着年轻女孩的味道。我不是什么变态分子,但恋人也是年轻女孩,这味道我还是能判别出来的。
身体的各个器官逐渐开始工作,我听到了音乐声,很熟悉的音乐声,好像是我小时候流行过的歌……
“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伤心太平洋?
我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疑虑,这里会否不是两年前,而是二十年前?
“小梦!”有个女人说话,“一会儿你段叔叔来送一套咱家去年买的回归纪念币,你对人家态度好点,别板着脸……”
坐在别人家湿乎乎的浴缸里偷听母子或者母女对话并非我的本意。
回归纪念币,呃?
莫非99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