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变声是在语文课堂上发生的，语文老师请他站起来读课文，他读着读着，原本清亮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一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哄堂大笑。
虽然知道以后会好，但郑鹤扬还是为此郁闷了好多天。
徐一木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的同桌，和他一样是因为特殊原因入校学习的小男生安慰他，“别理他们，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低能儿。”
徐一木没说话，默默翻开作业本。
他真是太傻了，竟然想和罗家的少爷交朋友，人家哪里看得上自己？
即使他几乎确定罗启渊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又如何，说不定人家会像电视剧里一样，派出一个冷面严肃的律师，递给他一张支票，和他说：“这是我家少爷对你的一点心意，收下它，你们之间就两清了。”
实验室里空调打得很高，徐一木只穿了一件衬衫，坐在桌前，盯着正在运作的仪器发呆。
同专业的同学在隔壁换好衣服进来，见他的模样，难得问了一句，“一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徐一木眨眨眼睛，看了一下进度，“我在想，如果有人给我一张大额支票，让我离开某个人，我要不要收？”
外国同学不太懂他的意思，笑笑说：“没想到你还会想这些 ，谁给你支票了？”
徐一木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也笑起来，“开玩笑的。”
仪器运行完毕，他把数据记录下来，然后离开实验室。
临近期末，校园里大家行色匆匆，大多数人眼底下都带着明显的黑眼圈。
除了昨天醉酒后直接睡着外，徐一木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比他更可怕的罗启渊，他睡觉的时候，他还在工作；他起床的时候，他已经醒来。
他既要忙分公司的业务，又要继续学业，绩点还总是维持在前几名。
徐一木有时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需要睡觉。
今天最后一门课，教授拖了一会儿堂，出教室后徐一木抬手一看，晚上九点零几分。
公寓离学校很近，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打开门的时候，他发现屋内的灯亮着，最近一个月都早出晚归的罗启渊，今天竟然比他回得更早。
罗启渊在厨房里泡咖啡，穿着灰色的轻薄羊绒衫，见到徐一木后，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蛋糕。
蛋糕盒子上LOGO徐一木很眼熟，是实验室一位女同学很喜欢的蛋糕店。
没有分店、不送外卖、每天限量供应，所有款式只有一份，先到先得，卖完即止。
这个点还能有，肯定不是罗启渊排队去买的。
徐一木打开一看，是一块红丝绒蛋糕。
罗启渊喝着咖啡，说：“你上次不是说这家的蛋糕好吃，尝尝？”
徐一木心想，罗启渊大概是从以前某位约会的女孩子身上得到的经验，很喜欢送人精致的甜点。
他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女孩子，不喜欢吃甜甜的软软的东西，但他不敢说出口，他怕自己说了，连这样的小礼物都不会有了。
徐一木拉开椅子坐下来，拿起金色的小勺子，挖下一口蛋糕。
罗启渊坐到他对面，一直看着他。
徐一木吃了一半，抬起头看他，“有什么事吗？”
“今年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我想和妈妈一起在B城过年。”
“不回国？”
徐一木点点头，自从父亲去世后，他越来越不想回国了。
罗启渊看着他把小蛋糕吃完，然后说：“寒假我要回国一趟，准备在国内过年。”
徐一木看向他，两人隔着餐桌对视。
“哦，知道了。我原来的公寓还没退，我会和妈妈住那里。”
罗启渊没有再说话，嘴唇紧抿，拿着咖啡杯进了书房。
徐一木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惹到了他。
大概只有面对郑鹤扬的时候，他才会一直开心吧。
而名叫徐一木的人，只能在他的冷漠和不开心里，偷偷收集偶尔流露的温柔和喜悦。
如镜花水月，如梦幻泡影，偏偏有个傻子不舍得放手。
这样傻，活该伤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