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橦从记忆中抽离,防御不禁松动了,隐藏太久的情绪正在找突破口,但是苏橦不想开口,更不想陷入痛苦的过去。
沈诺转过身看着他,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沿着苏橦细腻的脸部轮廓缓慢游移。
“世界上没有一件东西是完美的,每个人都有痛苦、悔恨,这些不应该成为枷锁。”
“你痛苦吗?”苏橦无情地发问,他并不想反驳沈诺,他只是纯粹的想知道。
沈诺点头,很坦然地承认了。
“在我父亲过世的那段时间我很痛苦,每天都是折磨。我在为我没做过的事受惩罚却又无力找出真相。我以为我的好友会相信我的清白,我向他发出求救信号,结果他找来了警察。”
他所说的好友就是韩昱,潜逃在外的一段时间内,他曾向韩昱求助,希望他能帮忙找出幕后主使,没想到韩昱直接把他交到警察手中。
“对不起,沈诺。”
说完这句话,韩昱就离开了。那个瞬间,沈诺失去了一切,家人、朋友、财产、自由……他的痛苦不亚于苏橦,只不过他习惯以笑来面对。
沈诺以轻飘飘的语气说完这段经历,最后自嘲似地笑了起来,说:“你看,八年都这么过去了,我现在自由了。”
苏橦听完这句话心口空荡荡的,或许痛苦是有共鸣的,会在他的胸腔里不停回荡。
他急于宣泄出来。
“我的父母是被谋杀的。”
终于,苏橦开了口,小心翼翼地触到最深的伤处。
“他们说的煤气阀坏了导致火灾,但我深信是有人做了手脚,他杀了我最亲的人。”
说到此处,苏橦微微哽咽,纤长的眼睫在不停颤动,柔弱的、无助的,让人看了心疼。
沈诺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低眸轻问:“为什么你要让别人的罪来伤害自己?”
苏橦摇摇头。
“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准时回家,就能阻止这场大火。那天,当我到家门前时,家里已经成了火海。我冲进去看到爸妈躺在地上……我,我明明可以救他们。”
说着说着,苏橦突然沉默了。他不由自主搓起腕表上不停跳动的秒数,企图控制时间。
这无意识的举动来自过去的创伤,存在了很多年,只是苏橦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严重。
沈诺按住苏橦的手,捂严腕表上的时间,认真且严肃地说:“不,你救不了。再多呆一会儿,煤气管道爆炸,你也会死在那里。这不是你的错。”
沈诺反覆强调着这句话,可苏橦依然陷入焦虑之中,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渐渐地无法控制。
他的惊恐发作又犯了。
“你这傻瓜!”
沈诺用力搂住他,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眉心,无声安慰着。
苏橦的身体绷得很紧,无意识的。沈诺学着母亲的温柔,轻抚着他僵硬的背脊,一点一点使他舒展、柔软。
苏橦在这般爱抚之下呼吸平缓了,他看着沈诺的眼睛,从里面找到了和他一样的痛苦,原来他并不孤独,至少有个相似痛苦的人正在陪伴他。
苏橦放下戒备,呼吸渐缓。明明他比沈诺精神,但看起来却是最疲惫的那个。
不知不觉,苏橦睡着了。他的脑袋枕在沈诺的手臂上,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
本来需要休养治疗的沈诺,以极不舒服的姿势侧躺着,胳膊缺血、手指头发麻,稍微动下就像针刺。可他舍不得挪开手臂,甘愿当个靠枕。
沈诺又把头侧过去些,这样就能清楚地看着怀里的“钢牙小萌兔”。他的睫毛长得过分,浓密得像是假的。他的眼角有颗不怎么起眼的痣,淡淡的,犹如墨迹。
沈诺花了一个晚上看清苏橦的每一寸,默默感谢上天赐予的这份礼物。不过上天又和他开了个玩笑,在他睡着的时候苏橦醒了。
苏橦是被热醒的,毕竟两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其中一个还发着烧,抱团睡觉时就像躺在火炉堆里。
苏橦觉得这行为过于亲密了,心里腾起某种说不清的感觉。为避免错误加重,他立马起身,打算离开这个房间。
“Sin。”苏橦小声地呼叫自己的机器人,想让它发送日程表。
通讯器的另一头又失联了,可房间里却响起奇怪的声音,像是蜂鸣。
苏橦转过头,看到沈诺的耳钉在微颤。他想了想,关闭通讯器,那枚耳钉便停止颤动。
接着,苏橦再次打开通讯器,呼叫:“Sin,听到请回答。”
沈诺的耳钉又轻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