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织田信长越过土田御前,走到父亲棺椁前时,可能是因为气流扰动,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在棺木上投下扭曲的黑影,仿佛信秀的魂灵正从幽冥深处凝视着他。
\"父亲大人...\"信长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得近乎破碎。他颤抖着伸手去取香案上的香灰罐,指尖触到陶罐的瞬间,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幼时,也是在这热田神宫,父亲握着他的小手教他焚香;少年时,父亲在这香案前严厉斥责他的荒诞行径;而如今,香案犹在,人却阴阳两隔。
他抓起一把香灰,扬手抛向棺椁。灰白色的粉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棺木的朱漆表面,宛如撒下了一层细雪。突然,一阵风从半开的窗棂灌进来,香灰被卷起,扑在信长脸上。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呛人的气味让他眼眶发酸。恍惚间,他仿佛看到父亲正站在对面,神色严肃地训斥:\"成何体统!\"
灵堂外,雷声轰鸣。闷热的暮春天气偶有的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信长扭曲的面容。他的双眼通红,眼神中既有痛苦,又有不甘,还有一丝疯狂的杀意。他想起今早纵马狂奔时,町人们的指指点点,那些\"织田家要完了\"的议论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我不成体统?\"信长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笑声中带着哭腔。他又抓起一把香灰,用力砸向棺椁,\"你倒是起来管管我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香灰簌簌落在他的肩头,与汗水混合,在丧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宛如泪痕。
但这只是他的幻想,实际情况却是在他向织田信秀的棺椁抛出香灰时,在场,所有人,对,所有人!都被他的“大逆不道”行为所震惊……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先反应过来的平手政秀方才拉住织田信长抛灰的手,“吉法师,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在骂一个欺骗孩子的父亲而已。”织田信长甩开了老师的手,面露不忿地说道。
“织!田!信!长!”土田御前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就是个白眼狼,你知不知道,你父亲临死的时候,都在确定由你继承家督!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父亲!我身为主母,认为你并不是很适合成为家督!”
原本因为织田信长令人惊讶的举动而愤怒的织田信行在听完母亲的话后,突然有种——“我娘怎么能这么蠢?”的想法,他都已经能看到织田宗传那有点难压的嘴角了!
是,织田信行的确很想对织田信长继承人的地位发起挑战甚至取而代之,但是他不想给织田弹正忠家以外的人机会!
不管是加纳口之战还是前两年的安详之战,对于织田弹正忠家而言都是重创,现在强人织田信秀又死了,可以说织田弹正忠家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这种情况下,哪怕织田信行更想继承家督,并且对织田信长刚才的行为极度不满,他也要维持织田弹正忠家的“统一”,哪怕只有外人看来的“统一”!
于是织田信行对土田御前劝说道:“母亲大人,请冷静一点,兄长只是太过思念父亲大人而已,而且兄长继承我织田家,是父亲大人的遗志!请您不要违背!”
然后他又面露不满地对织田信长说道:“兄长大人,还请尊重父亲大人!”
织田信长斜了眼还不知道给家中惹出了些麻烦的土田御前,对织田信行说道:“如果在父亲大人还活着时,你能对他人露出这幅表情,也许你不是没有机会!”之后织田信长不管他人目光,自顾自走出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