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等人本就想利用江鹄子的身份对步陈下手,若是在此当口对孙氏出手,孙氏被赶出夙城后说不定便惹得姚家要反官府,给他们机会趁机袭击步陈,还能栽赃到姚家身上,助皇帝找到借口兵围夙城。
可惜,葛洪确实好算计,却不知姚家的目的是讨好步陈,绝非惹怒官府。
宗意默默地低了头,她初到夙城便与当地的土匪狠狠打了一架,在夙城吃的第一口饭便是孙氏给做的,她委实不希望孙氏与姚家有什么关联。但奈何夙城巴掌大,十里地内要说互相没点沾亲带故的关系,还真不可能。
宗意这厢有些失意,步陈却也略有惊诧。他确实没想到到此地的竟真的是皇帝的人,怪不得姬荒的暗卫和铁卫同时出手也未在夙城逮到他们。佞卫是皇朝专门培养的暗杀者,比起他们这些正规军和半吊子出来的暗卫,确实还有些差距。
但皇帝为何要在此关头对他下手,莫非,是他不小心踩到了痛脚,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步陈回想起许复家中写着“庚”字的奇案考,心里越发清明。
正在此时,顾十七带着铁卫和衙役将一伙人绑了进来,分两拨站好。以姚薛为首的江鹄子站没站相,堆成一团还一派气势汹汹,活像是衙役将他们请进来似的。姚薛抖了抖绳索,没挣开,狰狞地吼道:“陈衡!你这个过河拆桥的王八蛋!老子是来保护你的,别不识抬举!”
陈衡幽幽地说:“在下为官两袖清风,做不出官匪勾结的腌臜事,姚兄弟可莫要抹黑我。”
姚薛瞪着虎眼,瞅着院子里的黑衣人道:“我大哥说了,这些人是杀我兄长姚申的凶手,今夜还要对官府出手,所以才派我来保护官府顺便给二哥报仇!兔崽子,我问你,你为何要杀我二哥。”
“我没……”
葛洪无端被添上一笔罪名,不想在死前还被一伙江匪碰瓷,刚要开口辩解,谁知心口猛地一痛,像是心肺在体内炸开一样,猩红的血气汹涌地扑到喉咙口,眼前一片血红。他倒下前忽然想起临走之前按惯例喝的践行酒,没想到还真的借酒赴了黄泉路,至于是谁动了手脚,他已无暇细想,谁又能猜到,佞卫里也出了间隙。
葛洪倒在地上,各个手下同时倒地,身边的声音再听不见,他陷入无边的黑暗前正看见一片血红中,有个女子扑到他面前大声呼喊。眼中血色蔓延,已是一片朦胧,他却觉从无一刻如此时般清晰,因他见到了曾经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女子。原来民间传说,死前能见到最想见的人是真的,他竟见到了已薨逝十余年的景贤皇后,仍是当年那般风华无双。
宗意蹲下身子试探了葛洪的呼吸,他五官流血,心口一丝温热渐渐消失。
佞卫尽数被毒死,姚薛赶忙撇清关系:“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我们姚家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做下毒的龌龊事!不许算在我头上啊。”
前有土匪头子要保护官府,后有土匪小弟自称行事磊落,夙城这虎踞龙盘之地果然不一般,连土匪都个顶个的根正苗红,一心向善。
顾十七检查一番后上前报道:“主子,刚才抓人的时候检查过,嘴里没毒,他们恐怕到此之前便饮了毒酒。”
步陈看着佞卫的尸体说:“七个。”
顾十七道:“另一个按您的吩咐,放走了。”
宗意虽觉葛洪死前的眼神有些奇怪,却并未深思,她将每个佞卫的手都拉出来看了看,果然其中一人的手腕上被割了深深的一刀,刚结痂,正是她之前在孙氏铺子门口所伤。
若真如步陈方才所言,这些人都是皇帝身边的人,那是不是说明,许复家中的册子果然与当今皇帝有关,甚至那皇帝正是因为知晓步陈来了夙城,怕当年的事情败露,才对步陈下此毒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徐家为何又非死不可?
正在宗意迷惑之时,韩游带着一人进了院子——姚家的当家姚厉未带一兵一卒,独身一人来到夙城官府,简直与自首无异。
姚薛赶忙道:“大哥!杀二哥的凶手死了,我亲眼所见!”
姚厉却未看姚薛一眼,先是恭敬地对步陈行了礼,随后静静地站在原地,似是在等着步陈开口一样。步陈未辜负他的期望,明知故问似的说道:“姚申乃何人所杀?”
姚厉轻轻一笑,说道:“我”
姚薛雷劈似的僵在原地,姚家的江鹄子们立刻炸了窝,瞪着姚厉心想这是哪来的妖魔鬼怪附身到老大身上,竟学会胡说八道了。
宗意:“姚申被你所杀,姚薛被你送到官府来,孙氏的身份败露,你的兄弟姐妹包括你自己都成了官府案上的鱼肉,你到底意欲何为。”
姚厉不慌不忙地开口:“我今日来此,只为送给各位大人一样东西。”
宗意:“什么?”
姚厉:“我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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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厉不慌不忙地开口:“我今日来此,只为送给各位大人一样东西。”
宗意:“什么?”
姚厉:“我的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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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