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餐后,各王妃都前来贺喜,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到了下午,众宫娥忙忙碌碌地替他穿戴整齐,伺候他进宫。没过多久,几个宫人手执珠灯,走上前来跪下说道:“吉时已到,请娘娘先升正殿,伺候国主散朝,以便行礼进宫。请娘娘上舆!” 林之洋听了,犹如头顶上响了一个霹雳,只觉得耳中“嘤”的一声,魂灵都被吓得飞了出去。众宫娥不由分说,一起搀扶着他下楼,上了凤舆。在无数宫人的簇拥下,他们来到正殿,此时国王已经散朝,殿内灯烛辉煌。众宫人搀扶着林之洋,他颤颤巍巍的,如同风中的鲜花一般,走到国王面前,只得弯着腰,拉着袖儿,深深地万福叩拜。各王妃也纷纷上前叩贺。
就在正要进宫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闹闹吵吵,喊声不断,国王吓得惊疑不定。原来,这喊声是唐敖设下的机关发出的。
自从那日唐敖和多九公一起寻访林之洋的下落,找来找去,始终没有任何消息。这一天,两人分头去寻访。唐敖找了半天,回到船上吃饭,看到吕氏母女哭得伤心,正在解劝时,只见多九公满头大汗地跑进船里,说道:“今天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林兄的下落打听出来。” 吕氏慌忙问道:“我丈夫现在在哪里?到底是生是死?” 多九公说:“我问来问去,恰好遇到国舅府中的内使,才知道林兄因为国王看了他的货物很欢喜,就把他留在了宫内,还封为了贵妃。因为他的脚大,国王下令把脚缠好后,才选定吉日成亲。现在脚已经裹好了,国王定在明天让他进宫。” 话还没说完,吕氏早已哭得晕倒在地。婉如一边哭着,一边把吕氏唤醒。吕氏向唐敖和多九公叩头,哭哭啼啼地说:“只求姑爷、九公救救我丈夫的命啊!” 唐敖让兰音和婉如把吕氏搀起来。
多九公接着说:“我刚才恳请那个内使,求国舅替我们转奏国王,我们情愿把船上的货物尽数孝敬给国王,把林兄赎出来。虽然内使答应帮忙转求,但无奈国舅因为吉期已经定了,实在难以挽回,不肯转奏。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回来。唐兄,你可有什么妙计?” 唐敖听后,吓得思索了许久,说道:“现在吉期已经临近,恐怕很难挽回了。如今之计,只有先写几张哀怜呈词,到各个衙门递上去。倘若能遇到忠正的大臣,敢向国王直言谏诤,说不定能把舅兄救出来。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吕氏说:“姑爷这个主意想得不错。他们这么大的国家,官员无数,怎么会没有忠臣呢?把这个呈词递上去,一定能救得我丈夫出来。就请姑夫多写几张,早点递上去吧!”
唐敖当即写好了哀怜稿儿,托多九公斟酌定稿。二人分别写了几张,生怕耽误了时间,连饭都不敢吃,就立刻进城。只要遇到衙门,就把呈词递进去。哪知道,里面的人看过之后,仍旧把呈词发了出来,说:“这事儿和我们衙门没关系,你到别处递去。” 一连跑了几十处衙门,都是这样的答复。二人饿着肚子跑到天黑,只好回到船上。
吕氏问清楚了详细情况,哭得死去活来。她和女儿婉如足足哭了一夜。唐敖听着她们的哭声,心如刀割。
东方渐渐发亮,唐敖急得瞪着眼睛痴坐,毫无办法。多九公走过来说:“我们与其在船上干坐着发愁,不如再上去探听一下消息。说不定吉期改了,我们就可以另想办法了。” 唐敖说:“吉期就在今天,怎么可能更改呢?就算改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多九公说:“要是能另改吉期,我们船上的货物和银钱也还不少。我们可以到邻邦去,把船上所有的东西都馈送给那个国王,恳请他代为转求。说不定他看在邻邦的情分上,觉得难以拒绝,就把林兄放出来了,也未可知。” 吕氏在里面听到了,又带着眼泪走出来说:“这个计策好,就请你们赶紧上去打听吧。” 唐敖只好答应,和多九公一起进城。
他们只听到四处都在纷纷传说,今天国王要收王妃进宫,还会释放罪囚,各个官员都去叩贺了。二人听了,心里更觉冰冷如冰。多九公叹了口气说:“你听听这些话,还探听什么呢?我们还是回去劝劝她们吧。现在木已成舟,这也是林兄的命啊。” 唐敖说:“这两天我在船上,一想起舅兄的事,就觉得至亲相关,心中如同被针刺一般。现在回去,她们听到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肯定会更加悲痛欲绝,让人听着怎么能安心呢?我们还是在这里走走,暂且躲避一下吧。” 多九公只好点头,两人又向前走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多九公说:“我现在肚子饿得厉害,路旁有个茶坊,我们进去吃点点心,充充饥吧。” 说完,他们走进茶坊,找了个座位坐下,倒了两碗茶,要了两样点心。这时,有个起课的人走了过来。唐敖一时觉得无聊,便在课桶内抽了一签,递了过去。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