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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老书生仗义舞龙泉 小美女衔恩脱虎穴(2 / 2)

没过多久,林之洋把船的事情安排妥当,众水手便开始搬运行李。唐敖让薛选带领着大家来到薛仲璋的坟墓前,众人睹物思人,不禁悲从中来,痛哭了一场。随后把灵柩搬到了船上,大家一起登上了船。宣氏和吕氏相互拜见。船只耽搁了一日,第二天,唐敖写好了给麟凤山和东口山的书信,并送给宣氏许多路费,宣氏再三拜谢。姚芷馨和薛蘅香对唐敖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依依不舍,含着眼泪与唐敖等人告别。船行驶了很久,来到了麟凤山,唐敖等人访到了魏家,投下了书信,最终两家结为了秦晋之好,成就了一段美满的姻缘。万氏夫人因为薛选家传的连珠枪技艺绝妙,便留下宣氏一同居住,还命薛选在山中驱除野兽,保护山林的安宁。后来骆红蕖从水仙村出发,寄信给薛蘅香,众人这才一同回到了故乡。

那天,唐敖送别宣氏后,便开船继续前行。没过几天,船就到了歧舌国。林之洋向来知道这个国家的人最喜欢音乐,于是便让水手携带了许多笙笛,还把在劳民国所买的双头鸟儿也带去售卖,希望能大赚一笔。唐敖和多九公也一同上了岸。只见这里的人一张嘴便是唧唧呱呱的声音,让人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唐敖疑惑地问道:“这里的人讲话,口中发出无数的声音,九公您能听得懂吗?”多九公说道:“海外各国的语言,就数歧舌国的最难懂了,所以古人说:‘歧舌国又名反舌国,他们的语言旁人难以知晓,只有他们自己能明白。’当年老夫我曾想要学习歧舌国的语言,可却一直没有能够指点我的人。后来偶然因为贩卖货物,路过此地,在这里住了半个月,每天都上岸来听他们说话,顺便向他们请教,就这样学来学去,竟然被我学会了。谁知道学会了歧舌国的语言之后,再学习其他地方的口音,竟然一学就会,毫不费力。由此可见,做任何事情最忌讳的就是畏惧困难,如果把最难的事情先攻克了,那么其余的事情自然就容易了。就连林兄,也是多亏了老夫的指点,他才学会的。”唐敖说道:“九公既然能够和他们交流,那何不去打听一下音韵的起源呢?”多九公听了,沉思了片刻,不禁点了点头,说道:“唐兄你的记性可真好。这话当年老夫在黑齿国的时候就说过,要不是你此时提起,老夫差点就忽略了。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自然要去打听一番。海外有两句俗话说得好:‘若临歧舌不知韵,如入宝山空手回。’可见音韵之学竟然是此地的特产。那就让老夫前去问个明白。”

多九公正要举步前行,迎面走来了一个老者,他举止文雅,看起来颇有学问。多九公连忙拱手,学着本地的声音,说了几句话。那人也拱手回应了几句。两人交谈了好一会儿,那老者忽然摇了摇头,吐出舌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唐敖趁着他吐舌的时候仔细一看,原来他的舌尖分成了两个,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刀,说话的时候舌尖双动,所以发出的声音才会不一样。二人又交谈了许久,多九公忽然向老者连连打躬作揖,那老者又说了几句,然后把袖子一甩,大摇大摆地走了。

多九公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转过头望着唐敖,依旧用歧舌国的口音,唧唧呱呱地说个不停,仿佛有一肚子的话要倾诉。唐敖不禁笑道:“九公何必白费口舌呢?你这当地的方言暂且留着,等小弟日后学会了再说吧。”多九公听了,不禁啐了一口,说道:“老夫真是老糊涂了!这都是被那老儿气昏了头!方才老夫和他说了几句闲话,趁机谈起了音韵的事情,向他请教。他听了之后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说:‘音韵这门学问,是我们本国不向外传的秘密。国王向来有严格的规定,如果有人贪图钱财,私自将音韵之学传授给邻国的人,不管是臣民还是贵族,都要受到惩罚,所以我不敢随便谈论。’老夫于是又恳切地说道:‘老丈您不过是悄悄地指点一下,又有谁会知道呢?我们如果承蒙您的不弃,得到您的教诲,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走漏风声呢?还请您千万放心。’他却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绝对不敢答应您的请求。’后来我又打躬作揖,再三恳求。他竟然说:‘当年邻邦有人送给我一个大龟,说大龟的腹中藏着稀世珍宝,如果我能将音韵之学教给他,他就愿意把宝物取出来作为酬劳。当年我连大龟都不想要,都不肯传授给他,更何况今天你只是作了两个揖,就想让我指教,难道你身上的揖比龟肚里的宝还值钱吗?你未免把自己的身份看得太高了!’老夫因为他把我比作龟,心里难免有些生气,一时只顾着出神,却没想到竟然对唐兄说起了此地的话。”

唐敖听了,不禁发起愁来,说道:“送他珠宝他都不肯,没想到学习音韵竟然如此困难,这可如何是好呢?如今也只有拜求九公您,想个办法,找个门路,也好不枉费小弟我盼望了这么久。”多九公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今天已经晚了,我们先回去吧。唐兄你既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明天就不必上岸了,且等老夫花一天的时间,四处去打听打听。倘若遇到年轻人,只要在谈话中透露出大概的意思,稍微了解一些皮毛,就可以慢慢去追寻音韵的奥秘了。”回到船上,林之洋的货物虽然已经卖完了,但因为那双头鸟儿有个官长想要拿去孝敬世子,虽然出了不少价钱,林之洋却仍然不肯卖,他心里想着要大大地抬高价格,借此多赚几倍的利息,因此还需要在这里耽搁一段时间。

第二天,多九公和林之洋分路上岸。唐敖则在船上守了一天。到了下午,多九公回来了,他不停地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唐兄,依老夫看来,这个音韵之学,恐怕只好等到来生托生到这里再来学习了。今天老夫上岸后,不管是在热闹的大街还是偏僻的小巷,或者是在酒肆茶坊,费尽了口舌,四处打听,想要让他们露出一个字来,简直比登天还难。我本想问问年轻人,或许还能有些希望,谁知道那些年轻人一听见我问关于音韵的事情,就立刻捂住耳朵跑开了,比那些年老人还难打交道。”唐敖问道:“他们如此害怕,九公您可打听到国王向来定的是什么罪名吗?”多九公说道:“老夫也打听过了。原来国王因为近来本国的文风比不上邻国,而本国能够与邻邦并驾齐驱的,全靠音韵之学,就如同周饶国擅长制造机巧,把飞车之术当作不传之秘一样,都是出于同样的心思。国王担心邻邦再把音韵学去,那本国就更难出人头地了,因此禁止国人,不许私自传授音韵之学。但音韵学毕竟属于文艺方面的学问,如果国人贪图钱财,私自传授给别人,又不好重重地治罪,所以只好定了一个小小的、与风流有关的罪名。唐兄你不妨猜猜看。”唐敖说道:“小弟我哪里能猜得出来呢?还请九公您说说吧。”多九公说道:“国王定的罪名是,如果有人将音韵之学传授给邻邦,不管是臣民还是贵族,没有妻子的人终身不准娶妻,有妻子的人立刻让他们离婚;此后如果再犯,就立即阉割。有了这样的规定,所以那些年轻人一听到有人请教音韵学,有妻子的人害怕离婚,还没有娶妻的人正渴望着娶妻,听了这话,难免都触犯了他们的忌讳,所以没有不掩耳飞跑的。”唐敖说道:“既然如此,九公您为何不向那些鳏居的人请教呢?”多九公说道:“那些鳏居的人虽然没有妻子,不怕离婚,可谁又知道他们将来不想续弦,不想纳妾呢?况且那些鳏居的人脸上又没有写着‘鳏居’两个字,老夫我怎么能一见到年纪大的人就去问他有没有老婆呢?”唐敖听了,不禁哑然失笑。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