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一笔勾销
有人也质疑:“这么大的事,一点儿风声也没听说啊。”
“你们也是得了老汉的福气,这上边还未昭告天下呢,你们就先知道了!”
“那这新皇帝到底怎么样啊?比之前那个强不强?”
说书的示意他小点儿声:“你算是问到点儿上了,新皇帝这还没正式祭天上位呢,就已经 开始着手整治贪官,彻底要把这朝廷的腐肉挖上一挖,还要减轻賦税,大修水利,就用那些贪 官抄家的钱!”
围观的都是小老百姓,一听这些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事都兴奋不已:“真有这么好?要是真 把这些贪官处置了才叫大快人心!”
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好像新皇已经登基,賦税已经减免一样。这就是小老百姓,极易满 足,只要一点儿利处就能欢天喜地。
而说书的,则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的退出包围圈,整整头上模仿文人的儒士头巾,继续前 往下一个茶摊……
卫子清在一旁只听了前半段便匆匆回了家,那个说书人手有薄茧,脚步轻盈,腰带处鼓鼓 囊囊的分明是把匕首模样,根本是个假冒的。
再听他言语间,但凡是个稍有见识的都不会信了他的鬼扯。
分明是瑞王造反一生生扭转成了救驾。
明显是新皇已经开始在控制言论了,怪不得已经成事这么久迟迟不登基,原来是要做足了 戏,撑足了场面,做了亏心事还妄想掩盖过去。
老百姓易骗,清流谏臣、刚正史官是不会饶过他的,这一步,必将会被后人永远的瞧低嘲 讽。
而宋泊明,真没想到他出息这么大!张掌柜说他和刘霖琦几乎是一人之下,这是出了多少 份力?
这下是真要成了乱臣贼子!
傍晚小叶子脸色确实不太对,他现在一联想,估计是他有了京城那边的消息,出门应该是 尝试联系那边了。
他刚到家没多久,屋顶有轻微的动静,再一转眼,院子里已经多了个人。
卫子清实在忍不住,出了房门,和小叶子站在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小叶子明显一肚子的话,但脸上表情不膜不尬的,分明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怎么所有人都一副不能好好说话的模样,直来直去的说很难?
到底是小叶子沉不住气,率先开了口。
“公子,我今日见了阿若,京城那边一有信儿了。”
卫子清面色如水,一言不发,等着他慢吞吞往外吐字。
“暗使说过,让我听您吩咐,以后就是您一个人的暗卫了,所以我的主子现在是您,我不 能替主子瞒着——”
小叶子心里极为煎熬,索性一咬牙,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喵啦的说的越来越快:“新皇前 日登基,宋暗使有功,被封了镇国将军,官居一品,指了郡主賜了府邸,命十日后就要成婚。
卫子清有些茫然:“十日——离今日还有几天。”
卫公子向来算术极好,就是写账本,也只是偶尔挑一下算珠,这会儿竞然连个十以内的数 都算不过来了。
小叶子满脸不忍:“还有八日,阿若说宋暗使的聘礼有千金之多,已经送到了郡主府上…
卫子清似乎不太想听,打断了他的话。
“是宋泊明让阿若来说的?”
小叶子满脸不忿之色:“阿若是偷偷出来的,宋暗使日日在宫中带着,阿若没在随从之中 ,他听了这事就连夜启程赶了回来,怕您蒙在鼓里受了骗。”
卫子清点点头:“难为他还挂记着我,他现在人呢?”
“阿若擅离,是要受罚的,这会儿已经被捉了回去,怕是挨了鞭子,逐出暗影。”
小叶子的话没说全,暗影最需要的就是忠心,所以违背命令是最严重的错误,逐出暗影是 轻的,若是得知组织太多秘密的,是会被秘密处死。
到底是不忍心,小叶子红了眼圈,低声说道:“阿若此去凶多吉少,行刑的长老是最不讲 情面的,十分残忍,就怕阿若顶不住一”
卫子清的手一颤:“这么严重?”
“只不过是把我该知道的告诉我,就要下这么狠的手,他自己不跟我说,还不让别人跟我 说了?怎么,还想瞒我一辈子?”
卫子清本来还质疑这件事是否有什么隐含内情,可一听阿若被抓走了,他心里对宋泊明只 剩满满的恨意。
他被气的浑身发抖,越想越觉得难受——因为帮我就要去罚阿若,这是惩罚阿若,更是在 警告,是怕我出来闹事?扰了他娶郡主?真想去面对面质问他,他哪来的自信自个会死缠着他 不放?
“如今要紧的是救阿秀。”
卫子清沉了声音,分外冷静:“我去写信,你连夜去找他——算了,我现在估计也没了这 个面子,你等会儿再多带一封信,去找刘霖琦,让他瞧着往日情面一”
想了想,宋泊明都这般翻脸不认人,刘霖琦不知道还是哪种德性了,顿时心有悲戚,闭眼 叹气。
“让他瞧着借我那么多银子的份上,帮我给宋——宋将军求个情,把阿若要到我这,我可 以看着阿若让他不乱说话。”
小叶子眼睛一亮,寸步不离的跟着卫子清去写信。
阿若虽然冷情冷性,往日也瞧不出什么,但没想到这种关头竞然会选择帮他,还是冒了这 么大危险,卫子清即便再不想和京城那群人有联系,也不得不舍了脸皮,豁出去被人骂不要脸 ,明写了人家对不起自个——
“君有愧与我,我愿以阿若平安,换你心安,从此桥路两归,见面不识,祝君安好。”
另一封则写的简单明了: “帮我救出阿若,山楂生意给你,银子不用还了0 ”
小叶子怀揣着两封信,不顾天色已晚,匆匆离去。
卫子清倚着门框,目送着人消失在黑夜里,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又转,终究是滴了一滴,落 入了地上的青砖转瞬即逝,脸上也无痕迹。
圆月依旧是那轮圆月,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那个人又是哪会儿变得心?被荣华富责迷了眼?还是那会儿他喝了红花去打那个莫须有的 孩子?
或者根本就是没把心放自个身上过。
他一会儿想着宋泊明令人作呕,一会儿又自怨自艾,觉得自个喝了那碗红花,伤了人家的 心,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他在这反思自己做什么,一副怨妇模样,郎君当久了,还真把自个当成个娘们了,以往在 楼里保持的清冷心性都喂到了狗肚子里。
当初楼里供养小白脸科考读书的傻子还少吗?从没听说过谁取了功名,还回来找老相好的 ,最仁慈的也只是背着正主娘子,偷偷把当年的银钱还过来。
他现在虽说不是伶人,可也没高责到哪去,比起郡主来,这个选择一点儿也不难做。 院门微微响动,是阿秀关店回来了,他竟然还在这愣着。
又怕阿秀瞧出他不开心心里担忧,他几乎是立刻as卧室门关紧了,吹灭了灯假装早睡了。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接受别人的安慰,也不想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别人说。
阿秀在门口轻轻喊了声:“清哥儿?你睡了?”
卫子清本不想说话,但又怕阿秀以为他不在家,白生事端,故而沉了嗓子,装作被吵醒的 样子:“有些困,睡的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