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打包盒出了店门,一阵寒风吹来,程生钦不禁微微缩了缩,此时正值九月底,萧瑟的秋风让整个N市骤然降温,他紧了紧身上洗的微微泛白的蓝色卫衣,走上回家的路。离这里三条街区,是一条有着二十年历史的小商品市场,除了各种文具批发店,古玩旧书的地摊,还有许多小吃摊,地上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已经覆盖上了一层油腻腻,黑乎乎的不明物质。他脚步加快,拐角转进一栋破旧的居民楼,掏出钥匙开了门,屋里黑漆漆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摸索着开了灯。
这是一个三十五平米的一室一厅,没有阳台,客厅的拐角处放了一张单人床,这是程生钦的。但此时,床上坐着一个面目呆滞,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妇人。
程生钦放下书包,随手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杂物,拿起打包盒走过去,轻轻转过妇人的肩膀,像是怕打扰她的自言自语,轻声说“妈,饿了吗,快吃点东西。”
妇人像是被叫醒一般,慢慢的转过头,眼神渐渐有了焦距:“生钦……你回来了啊……”程生钦有点苦涩,点点头,“嗯,我是生钦,我回来了”
李秀娥的疯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很听话,能交流,也能自己慢慢的吃饭,让她不要乱跑她也能听懂,坏的时候,谁也不认识,神情癫狂,东西拿在手里见人就砸,程生钦眉角有个伤口,就是被李秀娥砸的。
安顿好母亲在里间睡下后,程生钦疲惫的躺在客厅的单人床上闭着眼睛,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很久了,想要让妈妈过更好的生活,想让她得到更好的治疗,甚至幻想有一天,她能完全好起来,在学校的时候,比别人拼命数倍,抓紧一切可利用的时机学习,每天晚上去齐哥店里帮忙,周末找了份家教工作,在同龄人玩乐的时候,他却几乎把自己压榨的没有休息时间,因为他知道,他不能停下来,这个家,要他扛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晚上在面店里那个看着他发愣的少年,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微张,让人想起某种小动物,他穿着宽大红色卫衣,栗色的头发在橙黄色的灯光下甚至有点闪闪发光,听他的同伴叫他:“阿俞。”程生钦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俩个世界的人,这辈子也不会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