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悠悠累得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睡觉。
裴元见她睡得不舒服,时不时动弹一下,拿过装衣服的包袱,扔在桌上。言悠悠抱着包袱,侧头冲他微微一笑,很快睡着了。
裴元见歇脚的路人纷纷起身,推了推她,“走了。”
言悠悠没睡醒,迷迷糊糊往马背上爬,一脚踩空马镫,差点摔下来。裴元在下面一把托住她,瞪她:“小心点!”言悠悠吓得立即清醒了,赶紧坐好,忽又叫道:“啊,我的草帽,忘在店里了。”裴元一边嫌她麻烦一边还是回店里取。
又是一通辛苦的赶路,中间在一条小河边歇了会儿,让马儿喝水吃草。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才远远看见一座高大的城墙。裴元松了口气,总算赶在城门关闭前赶到了。
行到城墙下,满是排队等着入城的人。只见那城墙高达数丈,由大块青石垒成,雄壮巍峨,四周环绕着一道宽阔的护城河,城墙上有一排箭垛和数座塔楼,可有效抵御敌人的进攻。入城的地方一共有三个城门,中间那道关着,只有重要场合才开启,左边出城,右边进城。出城方向行人络绎不绝,却无人盘问;进城方向却有官兵把守,有的一看就是本地人,直接放行,若是看到眼生的,便伸手拦住盘问。
裴元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他拿出一张路引,那官兵看了一眼,立即恭恭敬敬放行,后面跟着的言悠悠问都没问一声。
言悠悠暗暗吐舌,这才知道,原来进城还要路引。
泉州城乃是当时福建省第一大城,人烟阜盛,街市繁华,平整的青石板铺成的宽阔街道可供六骑并行。越往里走,人也越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两旁是各种店铺,有金店、香料店、茶叶店、脂粉铺、当铺、绸缎铺等,门头高大气派,进出的人个个衣着得体,言笑晏晏。言悠悠看得目不暇接,有种终于进城了的感觉。转过一条街,两旁开的大多是酒楼食肆,阵阵饭菜香味飘来,赶了一天路饥肠辘辘的言悠悠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裴元径直停在最大一间客栈前。言悠悠抬头,楼上挂着一块硕大的匾额,上书“明湖客栈”四个鎏金大字。进去一看,不由惊叹一声,只见大堂当中立着一座高大的多宝阁,一直连到天花板,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古玩珍宝,甚至有不少新奇的西洋玩意儿,其中一架珐琅自鸣钟尤其醒目,钟摆左右摆动,发出滴答滴答规律的走动声。言悠悠凑上前,看了眼时间,上面显示的正是七点十分。
言悠悠暗暗打量四周,前面坐着两个商人模样的男子,正操着不知哪儿的方言高谈阔论,显然是同乡;右手边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正在吃饭,偶尔用蹩脚的官话跟伙计要茶要饭;最令她吃惊的是靠窗的一对男女,虽然穿着汉服,却是高鼻深目,发色有异。那男的戴着当地男子常戴的黑色瓜皮帽,露出脑后黄色的短发,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女的棕发蓝眼,就这么披散着一头海藻般蜷曲长发,年轻貌美,充满异域风情。那女子察觉到言悠悠在看她,像是早已习惯,见是一个年轻俊俏的少年郎,还冲她妩媚一笑。
言悠悠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外国人,忍不住向伙计打听,问是什么人。伙计一副看乡下人的表情看她,自豪地说:“咱们泉州,来做买卖的外商夷人多着呢,成天有东瀛、高丽、吕宋这些地方来的海船靠岸。那人据说是大食国来的商人,带了一船的黄金宝石香料,要换咱们的丝绸茶叶陶瓷,天天有人找他谈生意。”
言悠悠没想到泉州竟如此富庶繁华,各国商人云集。大食国是指阿拉伯?言悠悠在经过他们时,特意放缓脚步,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可惜她这个阿拉伯语专业毕业的一句都没听懂,不由得大为失望。
裴元要了一间上房。言悠悠被那两个大食国人震惊到了,直到回房才反应过来,“只有一间房?那我睡哪儿?”
领他们上来的伙计说:“上房是套间,两位可以一个睡里面,一个睡外面。”
言悠悠看了看外间那张狭窄的矮塌,努了努嘴,甚不满意,不过想到不是自己出钱,只好忍了。
裴元叮嘱伙计照顾好马,也没说去哪里,扔下包袱,径直走了。
言悠悠哼道:“大晚上的,也不知干什么去。”裴元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她实在饿得不行,自行出去觅食。
她下楼向伙计打听哪有好吃的。伙计得知她一个人,说:“姑娘不妨尝尝我们泉州的特色小吃。出门右拐,直走小半里路,左手边有条小巷子,进去有家夫妻店,他家的米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真宗湖头米粉,价钱也公道,五文钱一大碗,蚵仔煎也不错,用料足,味道好。”言悠悠虽然打扮成男人样,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女子,因此伙计还是叫她姑娘。
果然米粉汤鲜料足,就着新鲜美味的蚵仔煎,言悠悠吃的心满意足。
吃完随意在街上逛起来。虽然是晚上,但街上依然灯火通明,人流如织,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两旁酒楼食肆客似云来,人声鼎沸,言悠悠有种前世逛夜市的感觉。
言悠悠在到处闲逛的时候,裴元径直来到位于南曲巷的群芳院。南曲巷是泉州乃至整个福建鼎鼎有名的风月一条街,泉州十之八九的青楼妓院皆驻扎于此,慕名而来的外地客商、学子不胜其数。白日静悄悄的,像是寻常民居,可是一到华灯初上,一整条巷子到处莺声燕语,香风阵阵,让无数男人销魂蚀骨,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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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文不易,尽量争取日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