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他把我往脖梗上一跨,左手抓着我的两只脚,右手拿着弯月镰刀,我双手搂着他的大一号头,就出发了。我们走了很久才到了他说的最好吃的那棵苹果树下。他双手掐着我的腰,头一低,往前一擎,把我从他的脖梗子上直接放到树上,告诉我:“就是这棵树,找那朝阳面红皮扁的吃,别吃多了,吃多了拉肚子!”他去溜山了,我就放开肚子挑最好的吃。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同品种不同树的苹果味道不一样,更不知道同一棵树上朝阳面与背出面的苹果也不一样味,这回可真的体验了。这棵树上的国光苹果吃起来甜酸适度、脆柔正好,果皮则薄中似无,果核还小。
我一口气吃了十多个,觉得肚子里再也装不下了,才从树上下来。在找大头哥的路上,我看到一棵苹果树下,以树干为中心,围着一片雨伞那么大呈圆形的白色物质,离的远看不清是什么。我很好奇,就跑过去看,原来是蘑菇,好多好多正常大小的蘑菇一个压一个、一个挤一个、连在一起形成的一个大蘑菇。我兴奋的大声地叫着:“蘑菇!蘑菇!好大的蘑菇呀!大头哥快来呀,快来呀!”虽然没抓到山兔子,但我为青年点食堂贡献了一个三百多斤的大蘑菇,准确地说是一簇白色的苹果蘑,青年点连续三天用这蘑菇改善伙食,我自然成了小功臣,点长和生产队长共同授予我“假期小知青”身份,权利是随时可到青年点来,青年点提供免费吃住!
自从获得假期小知青身份,屯里的同龄孩子也开始来找我玩。我本就生活在农村,所以与他们能玩到一起去,只是他们的玩法更野更大胆,有些我不敢尝试。
他们那里修了一条水渠,有一段需要穿过公路。水渠过公路的办法就是在公路下面修暗渠,两侧修蓄水池,两个蓄水池通过暗渠连起来,水就经暗渠过道到了公路另一侧。他们中胆子大的,能潜水从暗渠里来回钻。有一次他们带着我去钻暗渠,而且要逆水流钻。先是给我做示范,然后教要领。其实就是憋住气尽力地使身体潜在水下,连爬带游地快速通过暗渠,从另一端的蓄水池中出来。暗渠约有五米长,我没试过,不敢钻。他们就鼓励我,最后相互妥协,我答应钻,他们让我顺着水流钻。我成功了,但半途时头碰到了暗渠顶,后来还起了五分钱大小的带血丝的包。但是为了面子,我隐瞒了这一节。
他们都非常认可我的勇敢,向我竖大拇指,因为屯子里的孩子只有少数几个敢钻这暗渠,这次来钻暗渠,本来就是要试试我的胆量。我通过了他们的考试,成为他们当中的勇敢者。他们让我讲讲在我们那里都怎么玩,我就自豪地给他们讲我在家时玩过的事。
我给他们讲与韩叔打猎的事,讲怎么打半斤子,怎么掏花鼠洞,怎么在山上烤山兔子吃。讲怎样在卷扬机开着时候,从下面开始往上冲,到了顶端再跳进火车厢里,被沙子埋上再钻出来的感觉,还讲怎样偷了家里的鸡蛋,到山上用死人脑瓜骨当锅煮着吃的办法。他们对我讲的事特别感兴趣,也特佩服我的胆量,都用崇拜的目光看我。我是第一次被这样的目光所包围,这种感觉很享受。这种感觉把我架的云里雾里,于是就不知道自己是半斤两了,开始胡说道起来,竟然把那次被洪水卷进河中又被旋回来的事说成是自己扎着练功带,去洪水里捞浪财,被一个巨大的旋窝卷进水底,而我则憋住气从旋窝里钻出来回到了岸上!这事我当时讲的眉飞色舞、又爽又享受,很是受用,可也给自己埋下了丢人的祸根。因为那些崇拜的目光的主人,后来大多成了我的初中的同学,于是我的英勇壮举被戳穿,崇拜变成了嘲笑和奚落,就是吹牛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