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至院门,身后传来述律羽之低沉的声音:“不知公主要为耶律史讨什么封赏?”
我回转身,述律羽之正转过头,目光猜疑。我道:“耶律史守护天福有功,皇上曾答应给他辽河以北,鸭绿江以南的封地,还许他五万牧马。请丞相进言,劝皇上为全耶律族兄弟之谊,兑现昔日承诺。”
我忆起当时耶律史强求耶律楚给他五万牧马,耶律楚确实应他。怎奈他不肯信耶律楚,继续胁迫我南进,并将我失在裴青手中,使耶律楚身中毒刀,险些丧命。因此大战之后,耶律楚将耶律史驱于辽河以北,算是给了封地,却不曾正他族名,更未给他牧马。这些前后因缘,述律羽之未必全都清楚。
这边述律羽之听闻我要五万牧马,皱眉道:“给他这么多马?大战方歇,谈何容易……这事难办。”
“如若好办,何用相请丞相?”我淡淡一笑,笑容里却并无悦意,“本宫要为丞相做的事,更不好办。”
述律羽之侧目道:“以公主圣眷之隆,要什么不是轻而易举,为何托付老臣?”我恻然一笑,涩涩开言:“此乃政务,丞相提出,才最为合适。”
他怀着戒心,再三探寻我为何要为耶律史谋求封赏。
我道:“各取所需罢了,决不与丞相为难。”
暮鼓沉沉地响起来,告诉我们时间已晚。
述律羽之仰首,看着天空中飘散的香烟,那是敬奉神灵的人们燃起的祷告。他似闲闲提起,声音听起来那样冷静:“公主耳目灵通,一定知道老夫今日为何来此了。”
我目视他身上素服,悚然惊觉,岂唇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说不出口,只能默然肃立须臾,然后离去。
回到宫中,我将会面的情况告知了耶律寒。他道:“宰相肚里能撑船。没想到右相愿意与娘娘合作。”
我忧虑地看他:“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耶律寒点点头,说:“知道。述律砺的忌日,右相才会去北塔寺院。”
我紧蹙眉头:“这件事右相不会善罢甘休。我,你,耶律史,述律羽之一刻都不曾忘记谁杀了他的儿子。你……千万要小心。”
耶律寒虽口中称是,神色中却并未有什么惧怕之意。
隔两日,他带来朝上消息。耶律楚论功分封耶律家族。其中,以守天福有功,封耶律史为辽东王,赐牧马五万。
耶律史也很快派人传消息给耶律寒,作为酬谢,他愿暗中护送我自辽河南下,绕过回纥,回到大周。
但真要回到大周,还有重重的困难。首先,我还欠述律羽之一个国策。
但是我和耶律楚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从大雪纷飞的冬季一直到四月。
我怕见他。我去意已决,却肝肠寸断。每晚入睡,我都习惯性地寻觅那一个温暖的怀抱,坚强的臂弯而不可得,心知或许在余生的日子都将不再有熟悉的气息在颈边围绕。这样的忧虑像毒蛇缠绕心头,以致夜夜失眠。他也不见我。他或许也是刻意冷落我。因为去我的呼声在朝中和民间如此激烈。尤其是北方。
我沿着新修的宫墙盲目地走,脑中塞满纷繁复杂的各种念头。春日的风吹拂在面上,竟无一丝暖意,依旧是那么寒凉。
“娘娘娘娘!”“娘娘娘娘!”
横里窜出个小宫女:“娘娘,大事不好了!”她奔得气喘不已,发髻都散乱了。我顿时止步。一阵杂乱的脚步,几个侍卫也向我疾走来:
“皇上遇刺!还请娘娘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