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问时,阿溦望天:“你进去问他们要吃的,那你大殿下一惯的沉稳威信不就败坏了么?想吃什么同我说呀,我与你带出来,莫羞莫羞!”
苏淮:“……把你自己带出来便好。”
“好说好说!嘿嘿嘿。”
苏淮这般善解桃意,阿溦很是欣慰,头也不回地溜进去了,弯腰曲背,唔……姿态形容颇为鬼祟。
苏淮:“……”
在宫里也是呆了许多日子,阿溦向苏沅打听过了,御膳房里新近招进来的一位掌勺厨娘,做甜点素食的手艺最好,什么蜜饯青梅、翠玉豆糕,还有芙蓉点珠莲子汤、荷花粥什么的,可美了。
可惜这几日病时,嘴巴里吃什么都少了滋味,她琢磨着等病好了,便要胡吃海喝,吃得御厨忙到飞起,请那位厨娘一日给她开五次小灶。
可苏淮听了她的宏图大志,只淡淡说了句,咳咳,大病初愈,且得吃得清淡些。好气哦!这次好容易磨得苏淮带她来了御膳房,哪能教他耽误了她化身饕餮大兽的大事!
阿溦变作一只大桃子滚进了膳房,里面火开得大,阿溦觉得有些热。
里面的人忙忙碌碌,应接不暇,也没谁低头瞧见阿溦,不过傻桃子却被来回踢了好几下,阿溦翻得头晕,学乖了往桌子下滚。
悄悄踮着两只小脚,在桌子底下找厨娘,一边顺手摸走一路的点心菜品。
“欸,我刚做好的豆腐呢,老蔡是不是你刚拿去了”
“没啊。咦,玉兰片、蓑衣饼还有杏酪呢!哪个杀千刀的!马上就要送去逢青宫了,快找找!”
“哎呀,找不着了,大殿下要的,还不快再做一份!”
“奇怪,大殿下怎的忽爱起这些甜食来了?”
“这你都不晓得?逢青宫里现下住了两位娇娇俏俏的小姐哩!”
吧啦吧啦。
阿溦又装了盘点心进了小绣包,啃着只大梨子,撇撇嘴。
“咦!这是桃子?哪里奉进宫来的?”
阿溦正吃着,忽听见这么一声,忙把手脚都藏了起来,然后便被人抱了起来。
“这桃子怎么这么胖?可沉了!要不榨汁?做蜜饯?还是炒炒配牛腩?”
胖桃精:“……”
“这只胖桃是本宫养的。”
阿溦听见了苏淮的声音,她听到隐隐笑意了,桃子毛都炸了!
苏淮从愣愣的厨娘手里接过胖桃子,轻笑道:“本宫还在找,不想竟是到了这。”
苏淮带着阿溦出了御膳房,乘着无人,阿溦变回了人身,瞪他:“你还笑!这么开心么?”
苏淮一本正经:“没有。”
阿溦昂头,想给苏淮一个侧下巴,可惜长得矮,输了些气势:“哼,是点心沉,不是我沉!”
说着便把小绣包里刚刚装的都倒了出来,瞥了苏淮一眼,分了两块儿给他,然后自己抱着一大堆,一个劲儿地往嘴巴里塞,也顾不上说话了。
忽而听到苏淮问:“阿溦,你似乎不在意是谁伤了你,也不在意那人的下落?”
阿溦鼓着腮帮子,奇怪地抬头看了眼苏淮,不太明白他怎么会这么问。
在苏淮的袖子上拍拍两只沾了点心屑的小手,说:“唔,其实也没什么啊!你看呐,要是有凡人闯了我们妖精的地界,戾气防备重些的妖也是会欺负他们的啊!如今我闯入人间,自然也会有看不惯的卫道士啦!”
苏淮:“若那人是……罢了。”
阿溦:“你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一会儿开心,又一会儿凝重的?”
苏淮把手里两块枣泥糕送到阿溦嘴边:“没什么,吃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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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河上,流荡着一只无羁无系的春舸,救了一个半浮不沉的垂死人。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笑着,对刚刚醒来的青年说:“是老朽救了你。”
青年从床榻上跌跌撞撞地下地,趴伏在地上,感念陌路人的救命大德。
老头笑眯眯地受了这大礼,扶起青年,问道:“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溺于这河中?”
青年摇头:“我记不得了……老先生救了小人,求老先生收留小人,做奴做仆,聊以偿还!”
老头子摸着花白的长胡子:“留下便好,也不必做奴为仆,可巧老朽要往南尧去寻我那贪玩的小女儿,可偏偏家中又出了些事。小友便同那几个家仆一同去接她回来,可好?”
青年应是,踌躇一番,欲言又止。
老头笑道:“可是有什么为难?但说无妨。哦,对了,你一应皆记不得了,老朽与小友起个名字可好?”
青年迭声应好:“小人正为这个愁的,多谢老先生!”
老友负手踱开两步:“老朽家姓孟,小友若不嫌弃便唤孟欢如何?”
青年沉默一会儿,低声道:“青年穷途,如此际遇,我虽什么也不记得了,却也知道这不会是什么欢畅过往,不若叫孟还吧。”
孟老沉吟一二,叹了口气:“不过只是个名,小友随心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