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听着宋璟的话,听着听着就困了,倚在宋璟怀里,耷拉着眼皮,像一只渴睡的小猫。
“皎皎,困了?”宋璟察觉到江浸月的睡意,揉了揉她的小手。
江浸月抬眼看宋璟,眼神迷蒙,如覆了层涓涓柔雾:“还好,就是这几天觉得身子不大舒服。”
宋璟道:“怎么不和我说?身子不舒服不能不在意,该请郎中就得请。”
江浸月抚着小腹说:“应该没什么大碍。”
“皎皎,不能任性。”宋璟认真道,“你我都是第一次做爹娘,不管遇到什么症状,都要留心才是。”
江浸月点头,“那好,那我明天就请郎中来看看。”
正说到郎中,江浸月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痛,尖锐的痛楚,像是锥子猛地扎了腹部似的,令她一下就露出痛苦的神色。
江浸月忙双手捂住肚子,不由发出“唔”的一声。
宋璟面色骤变,“皎皎,怎么了?”
江浸月委屈道:“不知怎的,肚子忽然刺痛。”
宋璟面色沉然,当即冲着门外喊道:“宝珊,去请郎中!”
郎中很快就过来了,夜半三更折腾着跑来也不容易。他给江浸月号脉,江浸月紧张的问:“我、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郎中放松了紧绷的眉头,说:“还好还好,夫人母子都没什么大碍,大约是今晚吃坏了什么东西,又吹了风,身体上才稍微有些不适。草民为夫人拟个药方,夫人照着喝药调养就是。”
江浸月放下心来。
宋璟送走了郎中,回到江浸月身边,把她抱进怀里,语调里有些无可奈何:“早知如此,宴会时就不让你出去吹风了。”
江浸月赧颜,双颊微红,故作嘴硬:“我要是不出去吹风,也撞不到西燕皇帝。”
宋璟吻了吻她,“早点休息,这些日子注意身体,别累着。”
江浸月笑道:“夫君也是,虽然接下来的日子会忙碌,但也记得保重身体。”
这一晚,依旧过得温馨甜蜜,江浸月被宋璟搂着,睡得很沉。
自打她怀孕,宋璟夜里总是潜意识的轻搂她的腰腹,像是个保护的姿态,怜爱非常。
夜里江浸月的肚子没再痛了,只是,她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黑漆漆的,像是深夜,头顶上有月亮,颜色黯淡,宛如一块染了尘埃的古旧玉璧。
四周有潺潺的流水声,大面积的水域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幽幽的,有种令人心底发寒的冷腥味。
冬日的夜晚太过严寒,连轻轻哈一口气,都能哈出浓浓的雾气。
江浸月不知道这是哪里,茫然的看着四周,直到脚下不断晃晃悠悠的,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一艘船上。
这艘船顶着黑黢黢的乌篷,行走在夜里宽阔的江面,不知去向哪里。
潜意识告诉江浸月,这艘船所驶去的地方,是一个深渊牢笼,是一场泼天浩劫。
江浸月紧张的望着船舷上的几个男人,她矮下身子,躲在船尾,高耸的腹部令她蹲下身的动作十分吃力而艰难。
她只能半蹲着,摸了摸自己被冻得冰冷惨白的脸,尔后心一横,翻身跳进江水之中……
江浸月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黑暗。她还没能反应过来,意识来停留在梦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吓得一手往旁边揪去。
这一揪,掐痛了宋璟。
宋璟醒过来,握住江浸月那只手,柔声问:“怎么了?”
他的语调绵绵如风,声音因着久睡而有些微低哑,却是更添温柔,如春风似的吹进江浸月心里,安抚了她。
江浸月大口大口的喘气声慢慢归于平缓,宋璟的手在她背后,轻轻缓抚她。
“夫君,我刚才做噩梦了。”江浸月想着梦里冰冷绝望的江水和自己跳江的画面,心有余悸,“我梦见我被人掳上船,不知道要去哪里。我无计可施,只能跳进江中觅一丝生机,带着肚子里的孩子……”
宋璟吻着江浸月的额头,笑着道:“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我知道,可就是心有余悸……”
江浸月埋头进宋璟的怀里,汲取他的温度,被他抱着才能有片刻的安心。
宋璟一下下抚着江浸月,忽而低低笑道:“娘子的水性真好,挺着大肚子还能潜入江中。”
听他突然拐了话题,江浸月又气又笑,挥着小拳头在宋璟胸口砸了两下,“我都怕死了,你还笑话我!”
“好,为夫不笑你了。没事的,睡吧。”夜色里,宋璟眼眸灿若繁星。
江浸月没好气的哼了声,嘟着嘴,把脸靠进宋璟怀中,像是只小刺猬似的拱了拱他,这才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