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御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慕祁那浪荡子对她,欺害得紧呢!
云倾月未将老御医的话听入多少,却也不愿再多言,仅是胡乱的点点头。
老御医面色也稍稍缓解下来,再度提醒云倾月揭开面纱上药,云倾月这回倒是极为配合的揭了面纱,纵是老御医心底早有准备,待见云倾月满面,仍是怔了几下。
云倾月凝着他,自嘲着淡笑道:“倾月的面容被郡王爷整蛊至此,御医大人这回怕是不会再说郡王爷对我佛照了吧?”
他回神过来,苍老的面容极为难得的增了几分认真,道:“郡王爷整蛊姑娘之事,望姑娘千万保密,莫要让外面那位知晓了。”
云倾月淡道:“当时群蜂一来,连郡王爷脸上都被蜇了一处,甚至还言道是他为救倾月,才被蜜蜂蜇到,如此一来,纵是倾月说郡王爷整蛊倾月,怕也没人会信,没准儿还会认为倾月冤枉好人,不懂承郡王爷的恩情,竟还诬蔑他。”
“此事究竟如何,怕是只有姑娘与郡王爷清楚。但无论如何,望姑娘莫要在外面那位面前提及郡王爷的不是,如若不然,郡王爷后果堪忧。”说着,叹息一声,嗓音略微悠远无奈的道:“郡王爷如今是唯一一个对闲王照顾之人了,姑娘身为闲王身边的婢女,便该为闲王着想,一旦郡王爷出事,闲王怕也没好日子过。”
云倾月眸色微动,淡道:“御医大人多虑了,郡王爷家势磅礴,岂是倾月一句话便能扳倒。再者,外面那位公子,也与倾月认识不久,他又岂会为了倾月而得罪郡王爷。”
御医眉头一皱,叹道:“姑娘身在其中,不知外面那位贵人看你的眼神。”
云倾月怔了一下。
老御医继续道:“下臣虽上了年纪,但对有些事,还看得清楚呐!”
嗓音一落,叹息一声,似也不愿多说,一丝不苟的便要用慕祁所给的药来为云倾月敷脸。
云倾月岿然不动,默了许久,才低道:“老御医委实与别人不同,你对闲王,当真是极好,甚至还会为他着想。”
他的手稍稍一顿,苍老的面容浮出几许苍凉与无奈:“下臣以前犯过事,做过恶,对闲王……”
话未落,他嗓音则是一顿,随即摇了摇头,面容有些凄凄拘泥,却是不愿多说了。
云倾月心底沉了沉,目光静静的锁着老御医的面容,将他的怅然凄凄的表情全数收于眼底。
正这时,不远处的屋门外响起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还未上完药?”
云倾月眉头一皱。
老御医手头动作一颤,随即急忙扭头朝殿门望去,急忙回道:“快了快了。”
嗓音一落,动作更是不敢含糊,细致的为云倾月的脸上药。
待一切完毕,云倾月戴上了面纱,老御医也开始收捡药箱,低道:“姑娘的脸,明日下午许是能好了。只是在这段期间,姑娘莫要碰着水了,这一日饮食定要清淡些,对了,今夜也莫要熬夜。”
云倾月点点头,道:“多谢御医大人提点。”
他盖住药箱,略微惶然的道:“姑娘莫要这般说,
下臣受之不起。如今外面那位贵客对你上了心,姑娘的身份,自是不可比拟的了。”
云倾月怔了怔,目光也变了几许,正这时,不远处的屋门已是适时被推开,南凌奕那颀长修条的身影入了屋来。
他步伐缓慢,然而却是大气凛然,浑身的贵重与肃肃之气难掩。
一时间,屋中平寂无波的气氛似是被打破,老御医也急忙起了身,立在一边朝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南凌奕却仅是朝老御医打量一眼,并未多言,足下步子直往云倾月而来,直至在她面前站定,才居高临下的望她,目光聚上她的眼睛,磁性低缓的问:“你的脸,感觉如何了?”
云倾月揣紧方才老御医递还回来的伤药瓷瓶,仅是按捺神色的朝他回道:“御医大人亲自为倾月包扎,怎能不好。”
南凌奕眸色微微漫出几许沉杂,在她的面纱上打量几眼,随即目光慢腾腾的朝老御医落来,又道:“有劳刘御医再为她开几副调养身子的药,她如今身子倒是瘦削,应是该进补,想来凤澜太医院应是拿得出一些上好的人参亦或是鹿茸来进补,刘御医,你说是吧?”
云倾月眉头一皱,未待老御医诚惶诚恐的回话,她已是朝南凌奕淡然出声道:“御医大人方才说了,倾月要想早些恢复面上的,这几日便该吃些清淡的,是以倾月先在此多谢公子好意了,只是倾月如今,委实不宜进补。”
宫中是非太多,眼线密布,这南凌奕又是让御医为她包扎手,又是为她的脸上药,若是再大肆抓上几副大补的珍贵之药,她云倾月,怕是要被他‘捧’上天,成为这凤澜宫中的众矢之的。
不得不说,她好歹也在龙乾宫中呆过半年,深知出头鸟没个好下场,一旦成为众矢之的了,明枪暗箭的,倒也防不胜防,更何况,这南凌奕对她的态度,也朦胧不清,令她探究不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安分些为好,该低调时,便必须低调,比较,她并无后台,孤身无依,一旦出了事,没人救得了她!
大抵是见她说得有板有眼,加之态度坚定,南凌奕漆黑的眸子沉了沉,审视她片刻后,终究是未再坚持。
云倾月暗暗松了口气,便又按捺心绪一番,放缓嗓子朝他道:“你不是身上也有伤吗,还是让刘御医即刻为公子也配药,处理伤口吧!”
他漆黑的目光明显稍稍一滞,俊美刚毅的面上漫出几许诧异,随即深黑无底的目光再度静静的凝着她的眼睛,似要将她看透。
云倾月委实不习惯他的这种眼神,一时间,心底也漫出了几许复杂,待片刻之后,她忙朝老御医示意一眼,老御医倒也明白,忙告辞一句,便出屋配药了。
一时间,屋中气氛寂寂,因着他不言不动,浑身透着几许天生般的大气与狂然,示意这气氛,也稍稍透出了几分压抑。
云倾月岿然不动,兀自静默,待见他一直站着不动,她终归是妥协,随即抬眸迎上他的黑瞳,有些无奈的道:“公子究竟要看我到何时?可是倾月方才说错什么话了?”
他这才将目光稍稍挪开,却也缓身在她的身边坐定,只道:“倾月姑娘若是关心起人来,这感觉,倒是奇怪得紧。”
云倾月怔了一下,倒是没料到她方才不过随意提醒,竟是让他以为她在关心他了。
她转眸细细的观他,则是见他薄薄的唇瓣逐渐勾出了半抹极为难得的弧度,似是心情微好,一时间,她也愕了一下,本要解释的话也噎住了,便任由他误会了去。
随意言说了几句,气氛缄默开来,二人相顾无言,倒也沉寂无趣了些。
只奈何南凌奕倒是对这静默的气氛甚是满意,目光有一搭没一搭的朝云倾月瞥着,云倾月初时还能故作不知的忍着,只是到后来终归是有些忍不住了,不由转眸朝南凌奕望来,开门见山的问:“公子这般瞧着倾月,究竟想做何?便是有话,也不妨对倾月直说。”
她这话委实说得没什么耐心,语气倒是控制得好,并无恼意,只是抑制不住的带了几许无奈。
只奈何那老御医前不久才提醒她莫要对这南凌奕无礼,她也知晓这人身份极其贵重,不可懈怠,但这人对她委实是怪异,令她不惯,是以心底藏着的话,便忍不住朝他略微无礼的言道了出来。
只是这回如前几次一样,他俊美刚毅的面容分毫不变,似是并未怒意,漆黑的目光这回却是光明正大的在她眼睛扫了几眼,才磁性低缓的道:“我瞧你,不过是想将你看清些罢了。”
这人说话,
好生直白,却也好生无礼。
云倾月眉头一皱,心底漫出几丝不信,只按捺心绪的委婉道:“公子自昨日便见过倾月了,今日也相处了一上午,难不成还未将倾月看清?”
他则是道:“以眼窥人。我不过是在看你的眼睛罢了。”说着,目光迎上云倾月略微恼怒的眼睛,又略微悠远的淡道:“以前,可有人赞过姑娘的眼睛好看?”
说着,眉头皱了皱,俊美刚毅的面容漫出了几许复杂:“我是说以前,姑娘小时候。”
云倾月并未多想,加之心境无奈之故,只应付道:“倾月出身寒门,瘦削不堪,成日饥饿不饱,眼睛无神,如此,岂有人会说倾月的眼睛好看?”
他怔了怔,眸色却是稍稍一沉,面上也逐渐漫出了几许冷然之色。
云倾月细细观着他的反应,待见他脸色微变,心底生出几许戒备,只奈何仅是片刻,他却主动敛住了脸上之色,漆黑的目光也不深不浅的望着她,随即薄薄的唇瓣一启,磁性低缓的嗓音极为难得的增了几许悠远与叹染:“倾月对我,仍是戒备得紧。我与你说过,你无须戒备我,我对你,并无恶意。”
这回的称呼,并非倾月姑娘,而是独独‘倾月’二字,他唤得极为自然,然而却稍稍有些生疏了,亦如老友相见,再重呼名字,时过境迁之事夹杂其中,一时间,便显得悠远怅然了些。
他也不止一次说过这话,只是惟独这一次,不知是因他的语气之故,还是心思莫名的变幻之故,云倾月却是将他的话略微听进去了。
眼见他面上并无半分敷衍之色,漆黑的眸中带着几许认真,她心底也沉了沉,随即深眼回望着他,心思婉转了几番,目光也变了变,最后才低低的道:“公子身份贵重,想来定是含着金玉长大,像公子这样的贵人,应是不知家中巨变,亦或是命运陡变的无力与无助。”
说着,语气更是沉了几许,目光也悠远开来,继续道:“倾月也并非有意戒备公子,而是倾月已是习惯了戒备,也不得不戒备。公子没经历过鬼门关,便不知鬼门关的慎人,公子没经历过人世沧桑,凄凄无助,是以便也不知命运的弄人与无情,也不知这世上,有人在命运的安排下,生生折断了希冀,鲜血淋漓。如今的倾月,自是卑微,倾月也不知公子为何会独独对我示好,但还望公子大量,亦或是对倾月手下留情,倾月如今只有这条命,是以便想珍惜。”
嗓音一落,满屋寂寂。
气氛更是压抑低沉,宛如死寂,正这时,不远处的屋门被推开,老御医端了托盘来,突来的药香瞬间冲散了屋中的死寂,却也扰得云倾月回了神,按捺了心绪,并顺势起了身,朝南凌奕道:“既是御医大人来了,想必公子该是上药了,倾月便先出去了。”
尾音未落,他低沉沉的问:“你要回长幽殿去了?”
云倾月神色微动,正要言话,他则是继续低沉着道:“方才我等了你,这回便换你来候我。这太医院外景致甚好,你在外好生赏赏景,我等会儿便出来。”
云倾月眸色微变,默了片刻,心思辗转了几番,最终未拒绝,淡然点头。
只是待抬眸望他,却是见他漆黑的眸中漫出了几丝复杂,甚至还有半分淡得快要无影的释然。
她一时微怔,随即按捺心绪的转了身,出了屋门。
一时间,淡风迎来,衣袂微动,青丝被拂得乱了,待伸手稍稍朝头上一探,才觉头上用来固定头发的树枝歪了,发丝也凌乱,想必此际的自己,定是狼狈至极,也亏得南凌奕那人竟会静静的瞧着她,也不怕她的装扮刺了他的眼。
怪,怪异,却也怪得好。
心底除了这几字,便是一方难以挥却的复杂与厚重。
待在原地立了片刻,逐一理了理思绪,再度回神时,她眸子也弯了弯,清澈的眸中也漫出了几分复杂与算计,甚至连带心底都滑出了几分悠远与深沉。
这太医院外的景致,微微不错,前方花树萦绕,虽不及御花园来得壮观,但花香盈溢,矮树交错,风景迤逦。
百无聊赖,正赏着花,不多时,身后的屋门已是被打开。
她站直了身,转眸循声一望,便见南凌奕自屋中出来,缓步朝她行来,大抵是见她并未离开,静静在这屋外赏花等候,他漆黑的眸中也滑出了几许释然,似是心情甚好,薄薄的唇瓣也极为难得的再度勾出了弧度。
一时间,宛若春暖花开,竟也莫名的暖人,在旁跟着出来的老御医却是僵了僵眼,浑身又是抑制不住的哆嗦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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